光移向明玉,看起來在認錯,清澈的眸子裡卻帶著俏皮的笑意。這樣無憂無慮的笑容,讓明玉也忍不住彎起嘴角。
雖然模樣變了很多,性子倒好像一點兒也沒變。
不多時,進去通報的丫頭從屋裡出來請她們進去。到了屋裡,只見枯瘦如柴、滿頭白髮的太老爺子顫顫巍巍坐在南牆下案牘後的太師椅上,一邊立著一位十七八歲的丫頭,一邊立著一位婆子,明玉隨著大夥一道上前見禮。
太老爺子微眯著眼端詳半晌,顫顫巍巍道:“什麼回來不回來的,不是一直在家?”
楚大夫人就朝秦氏低聲解釋:“太老爺子記性愈發不好了。”
說罷上前去笑著朝太老爺子道:“是小四他娘從京都回來看您老人家來了!”
太老爺子耳背,楚大夫人重複說了三遍,他才聽明白:“是雲哥老子娘來了。”
楚大夫人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讓太老爺子明白明玉是楚雲飛的妻,秦氏讓雲媽媽把衍哥叫醒,大夥這才留意到一直熟睡的衍哥,小黃氏、宇文氏忍不住圍上來。要叫醒衍哥更吃力,好容易叫醒了,衍哥揉揉眼睛,看看周圍的人,不感興趣就預備再度把眼睛閉上。雲媽媽忙抱去給太老爺子瞧,太老爺見了滿臉疑惑,微眯著眼看了秦氏半晌,道:“雲哥才這麼大,雲哥他娘怎麼看著一把歲數了?”
楚大夫人又萬般無奈道:“這是小四的兒子。”
秦氏亦上前笑道:“小名衍哥,是雲哥的兒子。”
太老爺子這一回倒立馬就聽清楚了:“原來不是雲哥……”
那會子明玉還在直估時,雖不常見太老爺子,倒曉得他身體硬朗。
“……自從去歲冬天開始犯病,這耳朵、記性就每況愈下。”從太老爺子屋裡出來,楚大夫人很是感嘆地道,“從前那麼硬朗,到底上了年紀,得了病癒發不易好起來。偏他也不聽勸,略好些就要坐起來習字,眼睛不好使,時常弄得滿桌子滿身的墨汁。”
太老爺子從前考了進士,學問自是不錯,明玉還記得,她第一次跟著四太太來楚家時,太老爺給她們兄弟姊妹的見面禮便是文房之物。剛才也沒瞧見他到底在寫什麼,倒是真如楚大夫人所言,不僅太老爺子衣服上塗了墨汁,那伺候筆墨的丫頭衣裳上也有。
正想著,耳邊傳來小黃氏說話聲:“難怪太老爺子要把衍哥認作四叔,仔細瞧這眉毛、這眼睛,還有這鼻子,都長得與四叔很像呢!”
宇文氏卻道:“我覺得鼻子、嘴巴長得像四嫂!”
說罷又仔仔細細端詳著明玉懷裡的衍哥,衍哥打著哈欠,到底醒了過來,摟著明玉的脖子問:“這是哪兒?”
小黃氏笑道:“回了家反而問起是哪兒。”
明玉教衍哥喊人,衍哥蹙著小眉頭,抿著嘴唇半晌才道:“奶奶、爹爹、孃親,只要有一個人不在,就不是家?衍哥都好幾天沒見爹爹了。”
他童顏童語卻說得十分認真,小黃氏愣了愣,竟不曉得該如何與衍哥解釋。衍哥清脆響亮的聲音,也引得楚大夫人、楚二夫人扭頭望過來。
明玉笑道:“衍哥雖怕他父親,又十分黏他父親。”
楚大夫人就嘆了一聲道:“衍哥說的也是,小四總不聽勸,一出去便是幾年,回來後孩子都這麼大了。也難怪孩子如此,一家子還是在一處才好。”
明玉笑了笑,不曉得楚大夫人說的這一家子是指那些人?難道楚大夫人想與他們和解?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就被明玉本能地否定。
等到了楚大夫人屋裡,雨勢竟越來越大,天兒比之前更陰沉了幾分,好在並沒有吹多大的風,見窗戶全部開啟,窗簾子拉上,屋裡的光線好歹能看清人的模樣。
秦氏抱著衍哥與楚大夫人隔著一張小榻桌並排坐在榻上,丫頭上了茶,楚大夫人又吩咐端些乾果點心來。楚二夫人在緊挨著軟榻的椅子上坐了,明玉就坐在秦氏的下首,小黃氏、宇文氏也挨著明玉坐下。眾人吃了幾口茶,楚大夫人隔著茶碗,又問起楚雲飛的事。
秦氏輕描淡寫道:“暫且是留在京都了。”
多的也不說,楚大夫人卻擺出擔憂的模樣:“他如今投在安大將軍靡下,只怕以後出征的時日也多。”
這事誰也說不清,秦氏淡淡笑道:“他為人臣子,全憑上面的調動。”
她們說這些宇文氏並沒有多少興趣,手臂從後面繞過來,扯了扯明玉的衣袖。明玉望過去,她便低聲問:“四嫂姐姐夫家王家的事是不是真的?”
明珍是明玉的堂姐,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