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獨賢推開雕花木門時,一眼便看見,靡音坐在錦凳上。而她的面前。則是銅鏡。
她就這麼看著銅鏡中的自己,而那頭髮。則是披散著,沒有梳上髮髻。
即使只是如此披散著,但那發,依舊柔順,有著幽幽地光澤。
殷獨賢緩步走到靡音的身後,然後,他拿起桌上的桃木梳。
桃木梳,在那黑髮之中徜徉,一寸寸,滑下,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殷獨賢地身影,也同時出現在銅鏡中,和靡音一起,出現在那個黯黃的世界中。
兩人的影子,都是扭曲變形的。
“昨日,你讓池舟帶你走,是嗎?”殷獨賢問。
他手上的木梳,依舊在梳理著靡音的發,緩慢地梳理著,看上去,更像是一種撫摸。
“放心,他是不會背叛你的。”靡音輕聲回答。
“我知道。”殷獨賢的眼睛,一直跟著那把梳子移動在靡音細緻的黑髮之上:“同時,你也是知道這點地,那麼為什麼,你還是要這麼要求他呢?”
“我很無聊。”靡音這麼回答。
殷獨賢沒有接話,因為他清楚,靡音還有要說的。
他的猜測很正確,因為接下來,靡音道:“所以,我就想看一看,他究竟有多愛我……他一直認為自己很愛我,但事實上,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並不是。”
“靡音,你是很貪心的。”殷獨賢用最平和的語氣和她說著話:“你要的,池舟無法給予,但是他給予你的,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最好。”
“我明白。”靡音點頭:“我也是這麼認為,可是,這也改變不了什麼的。”
“我們三人之間地關係,我想,再也改變不了了。”殷獨賢放下了梳子,他直接用手,插入靡音的發中。
那柔順的,帶著清香的發,像是一潭黑色的水,淹沒了他的手指。
黑色,是一種墮落,是屬於他的顏色。
殷獨賢心甘情願,深陷其中:“所以,不要再想著逃跑,不要再想著其他,讓我們就這麼生活下去。你沒有愛,沒有關係,只要你還有恨,只要有恨也是好的,這樣,至少生命裡還有東西,至少有活下去的理由。而我,也是一樣,我沒有愛,可是我有天下,我有將你留在身邊地至高無上地權力。而池舟,他可以看著你,隨時隨地看著你,並且他知道,你的心,不再屬於任何人……我們三個,就這樣活下去。”
弒父
“可是,快樂呢?”靡音問:“幸福呢?”
殷獨賢將臉,趨近靡音,他將自己的下顎,放在她的肩上。
這樣的姿勢,讓他們兩人的臉,放置在了一起。
他看著鏡子中的靡音,看著她那雙空茫了許多的眼睛,輕聲道:“快樂,幸福,我想,我們都是得不到的,這輩子,都得不到了。”
靡音也在鏡子中,看著殷獨賢,看著他的冷寂,看著他那雙看不見底的眼睛,看著他眉梢眼角的那些永恆的冰粒。
看著看著,靡音忽然問道:“你愛權力,是嗎?”
“沒錯,”殷獨賢坦誠:“我熱愛權力,所以,我才會用無數的人頭,推翻你的父皇,才會將權力從他手中奪了過來……靡音,讓我告訴你,權力是好的,擁有它,你就擁有了全世界,你可以讓人聽命於你,你可以得到天底下所有人的敬仰,如果,沒有敬仰的話,至少,那也是一種(炫)畏(書)懼(網)。你可以得到世界上一切珍貴的寶物,你可以毀去自己厭惡的人,同時,你也可以將自己喜愛的東西放在身邊……所以,靡音,權力是好的。”
“我想,權力之於你,就像是青兮之於我。”靡音繼續看著銅鏡中的殷獨賢,其實,只有那裡面的他,才是真實的:“因為你沒有感情,所以你就用權力來替代,其實,本質都是一樣的。”
“或許吧。”殷獨賢的手,放在了靡音的頸脖上,他幫她撥弄著撫在上面的髮絲。
滑膩的肌膚,滑膩的黑髮,殷獨賢掌心的觸覺,糊塗了。
“你曉得,當我得知青兮離開我那刻的心情嗎?”靡音的唇,慢慢開合著,那唇瓣。是白色地:“不止是青兮,還有柳易風,還有慕情,還有我的孩子,你曉得他們離開我時,我心裡的感受嗎?”
殷獨賢沒有回答。那雙總是染著冰雪地手指。繼續撥弄著躲藏在靡音頸脖地髮絲。
他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樣。
但是靡音並沒有因為他地沉默而停止說話。
因為。這些話。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