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情讓我想起了翠環。
翠環是我原來的貼身丫鬟,溫柔機靈,善解人意,每次我被其他的哥哥欺負了,她總是能把我逗笑。那時的我尚小,還不懂得什麼男女之情,只覺得如果能一直跟她在一起,有她照顧我,便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事。
於是,有一天,我莽撞地當著母妃的面說,自己長大後要娶翠環為妻。母妃勃然大怒,一口咬定是翠環勾引我,要拿她問罪。那時,翠環慌忙跪地,磕頭求饒,臉上滿是這樣的神情,我記得清清楚楚。
天一直都是那麼籃,雲一直都是那麼白,太陽一直都是那麼耀眼,翠環跪在殿前玉階,垂頭掩面,肩頭聳動珠佩顫顫,淚花一顆顆打在潔白的玉石上,濺起星星水滴。沒有人敢上前求情,四姐緊緊拉住我,不讓我動,也不讓我說話。
從那天后,翠環便消失了。整個雄霸殿裡的人對此事緘口不言,彷彿從來就沒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於是,我再也不敢造次,以後從未對誰產生過此類想法,即便遇上有顯貴之女對我痴纏的,也只有偷偷告訴四姐,請她替我擺平。
翠環……
正在遐想,卻感覺到旁邊的人開始向我這邊看來,立即扭頭轉向窗外,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情緒上的波動。
下得車來,那丫頭又發起了瘋,跑去跟鹿蜀親熱,還給那四個畜生起了名字,什麼晶晶、貝貝的,不倫不類。我只有嗤之以鼻。
但是,看著她與鹿蜀鬧騰的樣子,我不禁又想起了翠環。那時她也喜歡逗逗玉兔,養養靈鵲什麼的,高興時還跟書僮吟詩作對,四姐就老笑話我有個傷春悲秋的丫鬟。想起那些日子,真是充滿溫情。
只是這一切從翠環去了以後,就慢慢開始改變。
特別從到玄洲開始,我覺得自己更是變得多,這十多年來性子涼薄了許多,總是咄咄逼人,遇事也張揚起來,沒有以前那麼內斂,難道水土不服還會導致性情大轉?
老是覺得,現在這樣子的自己好像缺了點什麼,或者不該與人斤斤計較,也不該動輒苛責。只是,經常控制不住。
心念之中,開始打算取消這場惡作劇,帶她在風山中晃晃就作罷。
誰知她倒跟我耗上,口口聲聲追問我為什麼要騙她,這叫我的臉面往哪兒擱?一氣之下,乾脆布個困陣關她幾天,看她還有沒有精神磨嘰。
說起來,這陣還是四姐教我的,內外皆防,只是我一直對陣法不太感興趣,在四姐的逼迫下,只學了點皮毛。不過關住她應該是綽綽有餘。
瘋丫頭還在唧歪,我可懶得理她,啟動陣法後就叫向超跟上,誰知向超不知怎麼回事,這次卻少了根弦,居然還跟她瞎編了個乾坤鐲與風山禁制有緣的說法。我是哭笑不得,瘋丫頭卻如獲至寶,立馬拿來威脅我。
哼,就算乾坤鐲真與風山禁制有緣,難道我就只得靠她嗎?我堂堂八世子難道就沒有拿得出手的法寶?居然還用這個來威脅我!
甩手就走,帶上向超到清玄空間中休息去了。她身上有我的仙識烙印,什麼動靜我都會知曉。
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主動破陣而出,還找到了白蘞仙。白蘞仙,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月魔大戰中唯一識得月魔手段之人,她會跟這丫頭說些什麼呢?
第三十章 如此難堪
行至盡興才回到租屋,我將洗補好的藍布衣衫疊得整整齊齊,遞向常子軒。他雙手接了過去,目光凝結其上,眼眸深處,清澈湖面霎時映出了炫目光彩。繼而,又撫了撫衣襟上的破損之處,心痛之情溢於顏表。
“常大哥既然如此珍愛這衣衫,不如多備幾套,省得下次給別人穿壞掉。”見他這般模樣,我不禁打趣起來。
“啊?”他木然地看向我,一邊小心將衣衫收好,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不會再借與他人了。”
這人也許是活得太久的緣故,居然全然沒了幽默細胞,這樣的反應,讓我頓時失掉搞怪的趣味,繼而想起了天晴,那可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丫頭。再想下去,又開始惆悵,義父到底在幹什麼,怎麼還沒有來找我?
使勁搖搖頭,或許他們有事分不開身,反正半月後就可以回去了。到時又能在義母跟前撒撒嬌,還可以給那兩兄妹看我新撿到的阿澤。說起這小狗還真是無比神奇,想著,便去床邊把阿澤撈起來摸了摸,順便就坐在了床上。
再看常子軒,不知又想起了什麼,眉頭緊蹙。
我就不明白,笑起來那麼陽光的人,卻好像有很多的心事揮不去,那幽深似潭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