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掩神色驚訝。只有蕭琅仍是那樣靠在椅上,神情絲毫不動,只不過微微挑了下眉而已。
“你說你也會?”
終於反應過來的阿大臉色難看,卻忍不住呵呵冷笑起來,“你倒是說說,怎麼個會法?”
繡春微微一笑。
“這有何難?金針撥障,分審機、點睛、射覆、探驪、擾海、捲簾、圓鏡以及最後完璧八法。進針部位,在風輪與外毗相半正中插入,探到翳體後,用撥障針將內障整個撥下,如重新浮起,需再度撥落,務必使內障落到下方,再不浮起為止。完畢後,緩緩將針抽一半,稍待片刻,若無誤,再全部出針。我說得對不對?”
她說話的時候,全場靜默。那個阿大的眼睛也越睜越大,最後連嘴巴也張大了,久久無法閉合。立於他對面的太醫們見狀,知道必定是被繡春說中了,頓時喜笑顏開,大有揚眉吐氣之感,紛紛再次低聲議論起來。
“怎……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阿大終於回過了神兒,不可置信地嚷了起來,“這是我老師傾其畢生心血所創的法門,獨一無二!你怎麼可能知道!”
繡春望著他搖了搖頭,聲音驀然轉寒:“我不但知道這金針撥障法是怎麼回事,我還知道你在太皇太后面前撒了謊!”
議事堂裡再度安靜下來,靜得只剩那個阿大的呼吸聲,越來越粗濁。黧黑的兩個顴骨之上漸漸也泛出了赤色,厲聲道:“胡說八道!我撒了什麼謊!”聲音裡卻分明帶了絲微微的顫慄。
繡春哼了聲。
“你自然撒謊了!這種撥障術,在起初剛完成的時候,倘若成功,病患確實可以重獲光明。只是很快,少則六七日,多則月計,受過金針的眼睛就會出現各種後患,或流血不止,或糜爛難愈,痛苦不堪,最後往往再度失明,而且是徹底失明,永遠再不可能恢復!”
“你胡說!你八道!你誣衊我!”
阿大情急之下,一時說錯了話,激動地揮舞著手,朝繡春衝了過來,繡春見機得快,急忙遠遠退開,這才道:“我是不是誣衊你,很簡單。”她轉向了那架屏風,“太皇太后,您可以再等些天,至多一個月。倘若那個老太監的眼睛一直安然無恙,您再讓這位天竺神醫為您施醫也不晚。我要說的話,全部說完了。請太皇太后定奪。”
安靜了片刻後,蕭琅和自己的兄長對望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再看了眼那個此刻臉色已然十分難看的天竺神醫,站了起來,在太醫們的議論聲中,護著太皇太后一行人先行離去。
第二天,傳來了一個訊息,那個天竺神醫阿大,昨夜竟從驛館裡偷偷溜走了,不明下落。這恰恰驗證了繡春的所言。再接著,又發生了件不幸被繡春言中的事。雖然她一直極力挽救,但因了嚴重的手術感染,那個老太監雙目腐爛,血流滿面,數日之後,待血止住,卻也完全失明瞭,與術前一模一樣。太皇太后嚇出了一身冷汗,那個吐蕃使團的官員更是憂心如焚,唯恐自己出門前兩天才接受手術的老父親也落得個如此下場,次日便領了使團,匆匆告辭離去。
經此一事,不僅太醫院裡那些原本對繡春不服的太醫們再不公然質疑她的醫術,太皇太后也對她生出信賴。命她暫居宮中為自己醫治眼睛。繡春知道避不過去了。仔細檢查後過患眼後,發現所幸確實還只在內障初期,以方藥配合針療,假以時日,應該會有效果。便與太醫院裡通耳目科的太醫仔細商討,最後定下方藥,自己每日施加針療,如此過去數日,雖一時還沒明顯效果,但太皇太后自己感覺頗是不錯。
繡春入宮已經有小半個月了,天也下了今年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她一直被安排住在太醫院後頭供輪值太醫歇息的一處所在。因自己畢竟是女兒身,這樣住在一個陌生地方,處處多覺不便,且過幾天就是生理期了,到時恐怕更不方便。這日替太皇太后做完針療後,見她心情不錯的樣子,便提出想先回陳家,以後每日到了這辰點,自己再早早入宮給她治眼睛。太皇太后倒也沒不點頭,只是想起了件事,道:“你先去替我那羚兒瞧瞧病。好了你再走。”
原來,這蕭羚兒最近忽然患上了腹痛之疾,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完全無礙,發作起來便疼得滿地打滾,太醫院裡眾多御醫都去瞧過了,卻是藥石無效,束手無策。太皇太后自然心焦。
這個蕭羚兒,繡春最近偶爾也有碰到。這熊孩子大約對前次接下的樑子還記恨在心,看見繡春便一副張牙舞爪之色。繡春自然是躲著他走路。此刻聽太皇太后這樣吩咐,沒奈何,只好硬著頭皮隨宮人過去。
蕭羚兒因喪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