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發現我有一個不認路的毛病。於是我也不敢自己上山,只等著農閒的時候,隔壁的二狗子可以給我領路。
可是等我聽到馬蹄聲,我才反應過來,我似乎,已經走得太遠了……
於是只得回過頭去認路,轉了幾圈兒,找到一個被我挖過的草根。我想,或許運氣好,可以順著我自己挖的痕跡,找回去。於是我退到一邊,打算等那隊人馬過去之後,再慢慢找路。
可是等我抬起頭,我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塵土飛揚之間,當前那人,黑衣怒馬,青絲如墨,修長清冷的眉毛,冷漠的鳳眸。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靠近,我簡直覺得如滅頂之災要撲面而來。下意識地,我就躲到了樹後,靠在了樹上,抬起頭拼命吸氣。
那馬蹄聲,卻在我身後停了下來。然後有一個熟悉的,我卻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聲音道:“小主,這裡臨近應該有個村子,您要不要到村子裡休息一下?”。。。
第二十七節:赤腳大夫與受傷的小採花
“不用了。繼續趕路吧。早日回宮。”
我正要鬆一口氣。卻突然聽一個女聲道:“屬下聽說這個村裡有產博嫣草,既然來到這裡,就順便採集了吧。”
然後我就聽到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人翻身下了馬,正在朝我這裡走來。我幾乎要縮到樹裡去,然後那雙白色的繡鞋就停在了我前面。
“這位小哥,別怕,我等不是惡人,只是有些事情,想向小哥打聽……”然後她的話一頓,突然倒抽一口冷氣,不再言語。
我抬頭,哀求地看著她。
那邊有人高聲問道:“小憐,怎麼了?”
小憐回過神,忙道:“沒事,這位小哥膽怯。”那邊似乎就沒了動靜,她左右看了看,眉毛差點擰成了一個結,最後一跺腳,故意大聲道:“既然小哥什麼也不知道,那便算了吧。”說著。就要走。
我擦擦眼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一怔,回過頭詢問地看著我。我從剛剛解下來抱在懷裡的揹簍裡取出一把剛剛採集的草藥樣本,塞到她手中。
她低頭看了看,只道:“這是……”
我拉過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快速寫了三個字“博嫣草”。然後又下指如飛,寫了一句話“別進村,打擾村民”。
她略一猶豫,最後還是點點頭,拿著藥草走了。我看著她離開,然後聽著她去對孫念如交代,只說我是一個赤腳大夫,不會說話,已經打賞過了。孫念如也不甚在意,帶著人馬就這麼走了。
我全身癱倒在樹上,然後慢慢坐去地上,望著樹葉裡的天空,一動也不想動。我一點一點地用小鋤頭去挑腳下的泥土,灼熱的眼淚滴進去,用土填掉。可惜不能把無法控制的心痛一起填掉。
比較神奇的是,等我爬起來,我竟然就找到了回去的路。好像是被老天爺捉弄了一場一樣,故意要繞到那個地方去,讓我去驚悚一場。
那天夜裡,隔壁的二狗子的妹妹吃壞了東西,上吐下瀉不止。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拎起來。只看一眼那個樣子我就知道她是胡吃了東西了,便用藥油給她按摩太陽穴。伺候了她大半夜。報酬是二狗子感激得不行,承諾過幾天就帶我上山。
第二天等我起來,蘇伯告訴我,下雪了。我樂呵呵地道:“瑞雪兆豐年,是好兆頭。”
蘇嬸笑道:“小姐是個學問人,就借小姐吉言了。”
我洗漱了一下,幫著蘇嬸煎點茶,蘇伯穿著大襖子,扶著菸斗,坐在廚房門口笑呵呵地看著我們。我和蘇嬸一邊忙碌,一邊就討論著過年的事情。
蘇嬸道:“農家粗茶淡飯,過年也就是圖個熱鬧,小姐別覺得委屈才是。”
我笑道:“這是哪裡的話。我白吃白喝地住在這裡,還要嬸子照顧我,真是慚愧。”
蘇嬸揭了鍋子,登時熱氣騰騰,她一邊忙一邊笑道:“小姐是管少爺的人,我們照顧小姐也是應該的。少爺對我們老兩口都有大恩,可是個難得的好人。”
我一直很奇怪,管劍樵這樣的採花大盜,怎麼會得到這忠厚的夫妻倆那樣尊重。遂也不去糾正她的錯誤,就著她的話題問下去:“嬸子,你們和管劍樵很熟嗎?”
蘇嬸不疑有他,只道:“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年老頭子還在城子裡給人做工。到年底結薪的時候,主家就要把人給趕出來。這哪成啊,那不是白白給他做了一年嗎。後來我們才知道,主家是要敗了,連下人的薪水都付不出來。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頭子去理論,卻差點沒被他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