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目光忽閃,李裹兒哼了一聲,抬腳就往帷幔中走去。對一旁迎上前來輕 喚“裹……安樂姐姐”的武貞兒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咬著唇,武貞兒捏緊了手指,目光掃過偏著頭看過來的薛崇簡,忙又牽出三分笑意 ,柔柔地喚了聲:“二郎表格。”
薛崇簡點了下頭,卻到底沒有笑臉相迎,只是昂著頭大步而入。
看著他的背影,武貞兒臉上的笑便一點一點收斂。忽然就垂下手狠狠在手臂上擰了 一把。雖是立刻痛得眼中閃動淚花,可背脊確實挺得更直……
青色的帷幔,在外看雖然不大,可以邁進來,卻覺得內力空間極大。抬頭可見藍天 白雲,近處橫於帷幔上方的花枝豔色,偶爾有繽紛花雨飄落,墜在地上那深紅的錦毯上 ,便立刻被那幾個正隨著音樂赤足舞蹈的康國舞娘踩踏成泥,在舞娘白皙的腳心上染上 一抹豔色,一縷殘香隨著那舞娘的踢踏若隱若現。
在帷幔正中,是一條機場的寬案,案几兩旁擺放著胡床(板凳)。李隆基等幾個男 人胡坐於床,一條腿拖在地上。而那幾個貴女卻是端端正正地垂坐於胡床之上。美目倩 兮,望的卻是那些正在笑看康國舞娘的男人們。
雖然不是收我重權,可李隆基的身份擺在那兒。尚未婚配的皇室子弟,倒屬他最是 引人注目。這會兒得了機會,自然人人都想有所表現。
將眾女的申請都看在眼中,李裹兒唇邊冷笑更深,也不理會眾人的問好,只冷笑睨 著站在長案前的李元。
臺言對上李裹兒一半輕蔑一半嘲弄的目光,李元淡淡一笑,手指劃過桌案上那一灘 酒漬,半溼的指尖隨手劃出一個圓,又落在那隻青中泛著湖綠的“秋色瓷盤”上,拈起 一片紅裡帶白滾著如珠般油脂的肉片,瞄了一眼後順手丟在錦毯上。
瞳孔微縮,李裹兒半垂眼簾,掃過因這一片肉立刻染上油漬的錦毯。
雖然不在乎這價格昂貴的錦毯,可李元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在挑釁。她豈能忍下?
看著李裹兒抬起眼來瞪來,李元卻不顯半分緊張,只是用絲帕細細擦著手指,又順 手把帕子丟在腳下,才笑道:“姐姐,桌上已是殘酒冷菜,你不是想就這樣招呼我們吧 ?”
雖然帷幔中一直縈繞著絲竹之聲,可李元這一句話說出來之後,帷幔中原本還在有 說有笑的眾人立刻就靜了下來。幾個男子還好,除了薛崇簡和李隆基笑睨著李元外,其 他幾個不過是噙著淺笑故作未聞,甚至姜皎還故意在案上瞧著手指自顧自地打著節拍。 可一群華服貴女卻紛紛瞠目相看,目光在兩人身上巡遊不止,似乎是想單從外表就看出 這對堂姐妹究竟是在鬧哪一齣。
“那個,不是相王家的九娘子嗎?”有人壓低了聲音悄聲問,卻不想不過才說了一 句,李隆基便已轉過頭來看,倒讓這有心說是非的少女駭了一跳,忙收聲往後退了一步 。她是退了,可卻仍有膽大的掩著嘴定定地看著對峙而立的兩人。
臉上似針灸火燒,被盯得發熱。李裹兒暗咬銀牙,心裡恨得牙癢,可臉上卻仍是笑 容滿面:“是我府中下人疏忽了,妹妹莫腦……”說著話,她突然回過身猛地一巴掌鍋 在站在她身後的楊花臉上。
楊花大愕,捂著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不等她告饒,李裹兒已經又抬手狠狠抽在 她臉上,恨聲罵道:“賤人!你仗著些許寵愛就敢如此張狂,不把我放在眼中是了吧! ?”
楊花目光一閃,嚥下要衝口而出的告饒,尖聲哭道:“是奴婢該死!奴婢下賤,不 該被衝暈了頭失了自己的本分……”
果然是主僕呢!李元笑吟吟地睨著李裹兒主僕二人,不顯半分腦意,反當是在看戲 。薛崇簡卻是挑起眉來,大喝道:“嚎什麼嚎?大好的日子,當咱們是來看你做戲的不 成?再敢哭出聲來,本公便讓你再也不能哭!”
楊花一驚,捂住嘴,眨巴著眼睛直看氣的臉色發青的李裹兒卻不敢發出辦點事聲音 。
薛崇簡哼了一聲,也不看扭頭瞪他的李裹兒,只是沉聲道:“還不撤了這些剩飯剩 菜,等著本公子親自動手不成?”
李裹兒氣的頭髮暈,卻不好發作。使了個眼色,自有一眾婢女慌忙上前收拾。楊花 也是機靈,爬近幾步道:“奴婢這就去外面看著,想來府裡送吃食的這個時辰也該過來 了。”看李裹兒不吭聲,她立刻爬起身輕手輕腳地往後溜了出去。
李裹兒壓下了滿腔怒意,抬眼笑著掃過在場的眾人,又看著停下舞步的無娘們,笑 道:“怎麼停了下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