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懷中淡香悠遠。勾著自己脖頸的雙手越發柔軟,緊緊抿著的嘴微現痛楚,臉上且喜且悲。朱檀只覺眼中一熱,巨大的欣喜讓淚生生的掉落下來。耳邊似有潮聲起伏,一波一波,很久,很久……
三十四 月下思
鹿山狩獵圍場位於京城東郊三十餘里處。由南向北一脈相連,北連江淮、西達翔楚、前憑渭谷,後倚峰山,是一處三面環水一面背山的山林平谷地帶,其中的樹木以白楊為主,茂密參天,繁盛異常。
三日後,朱檀與朱棣的大批手下都齊集鎮江府,兩隊人馬整合到一起,清晨出發前往鹿山。
葉紫坐在車廂裡,輕輕掀開一角車簾,真實的狩獵出行圖出現在面前:輕騎在前,輜重在後,佈局疏密相間,侍衛呼喝聲聲、駿馬蹄聲零亂,不絕於耳,浩浩蕩蕩的隊伍齊整嚴明,行過處揚起陣陣煙塵。
兩抹杏黃的身影並轡行走於隊伍中間,同樣的金絲團龍紋獵裝,一個魁梧威嚴,一個清俊卓然。
“小姐,今天你為什麼不騎馬了?”小鈴鐺將面前的透空雕花香爐裡的餘灰裹在了錦帕裡。
“嗯……其實我以前只騎過旋轉木馬。”葉紫隨口回答,老覺得朱棣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咦?不像你啊!”小鈴鐺伸手在葉紫面前揮了揮。
“不知道嫣娘現在怎麼樣了?”葉紫抱起蜷起的膝蓋,縮到車廂的角落,想起郭嬤嬤高舉起的粗大藤條,燈火下的面目猙獰心裡就直冒冷汽。但願湯蓉不要太過難為她才好。
“燕王爺和魯王爺都是這樣好看,小姐,你說他們是不是有好多傾幕者啊?”小鈴鐺偷偷掀開簾角向外窺望;一臉神往。
葉紫嘴角上揚,心中甜蜜,想起那日夜半時分,清涼若水,冷月清輝下朱檀攜著她的手在庭院裡漫步,兩人的身影被月華拉的老長,一會交疊一會分開,他的手掌溫熱,雙眸像漾著盈盈水波。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
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葉紫在他的眼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那麼深,那麼深,直印入心底。
“小姐,好像到了!”不知不覺天色將晚,山谷中暮色初至,涼風徐徐拂面而來,白楊的樹葉嘩嘩輕響,和著松柏的高遠清香綿綿不絕乾淨而又清新。
一抹金色身影在車前停下,葉紫掀開車簾正對上朱檀含笑地深遂眼眸,他輕撩袍角跳下坐騎,來到了馬車前。
“……嗯?朱檀,快放我下來!”葉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朱檀抱在手中,小臉微紅,伸手輕捶他的肩膀。
朱檀臉上笑意更深,輕輕將她放在地上,側過頭細細打量她微紅的臉,將她鬢邊零亂的髮絲擼向耳後,“想你了……”貼近她的耳畔低低呢喃。
葉紫臉上紅暈更深,這個男子平時冷冷淡淡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會粘人的人啊,何況現在可是有上千雙眼睛在看著啊,真是服了他。
紮營的地方是一片開闊的平地,一個個大帳正次第拔起,明黃色的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一切井然有序。
“四哥,看來咱們到早了!”朱檀對揹負雙手欣賞初月的朱棣說。
群山俊屹巍峨,幽谷平坦空曠,水聲隱隱不絕於耳,觸目所見卻沒有河流,滿眼都是墨綠色彩,濃淡相間,空氣中充滿著樹木的淡遠清香。
朱棣轉過頭,臉孔隱入月光的暗影裡,語音平淡“清明月色,最宜把酒言歡,十弟,咱們多長時間沒有好好敘談了?小蝶姑娘,將我十弟借我一晚如何?”
葉紫臉上一紅,甩開了朱檀的手,小嘴抿成一道線:“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了酒鬼?不過,你好好的借也得好好的還!”向著朱棣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向大帳中走去。
小徑兩旁樹枝剪影蒼勁簡潔,淡淡地薄霧在清冷的月光下如煙似幻。朱棣凝視著層林深處良久不語。
“大皇兄……身體好些了嗎?”朱棣低低的開口。
朱檀輕輕搖了搖頭,月光下他的側影清冽如昔,但鬢邊竟然已經有了零星白髮,心中不禁黯然:他剛剛三十歲,卻是諸多親王裡唯一一個揹負軍符南征北討的人,殘酷的戰爭早已將那個風流倜儻的少年王爺變成了一個深沉內斂、坐鎮一方的霸主。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四哥!”朱檀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