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他的阿諛嘴臉,捏得手中的簪頭陷入了面板,才忍住將一盤子東西扣在他臉上的衝動,反而佯笑道:“這一帶連年水患,到處都是吃不飽的野蠻饑民。現在邊關又十分吃緊,倒是難遇到大人這般體貼人心的人,本宮記下了。”
胸無點墨的顧子江大喜過望,一時都忘了當年自己是花錢買的七品芝麻官,連馬屁話都失了章法,對傾瞳連連作揖,“只要公主殿下肯給在下一個機會,下官願為鞍前馬後,為公主死而後已。”
傾瞳只當沒聽到他的昏話,還是和善笑著,“顧大人一片忠心可表。不知道與顧大人一樣的好官還有幾位,本宮這次歷劫回京,也想為朝廷再引薦幾位棟樑人才。”
顧子江覺得今日真是天上掉了餡餅,自己轉道手,還能掙上一筆中間引見的橫財,眉開眼笑忙不迭地答道:“有有,下官還認得好幾位同僚,都是一顆忠心為國。公主若願見,他們今日便可趕來相見。”
“會帶來本宮的新衣裳麼?”
“決不敢少。”
“呵。”傾瞳冷笑一聲,垂下的鴉羽斂住了眸中煞人的殺氣,“本宮說笑呢。大人只管先呈一個名冊上來。本宮回朝後,自會傳人來見,那時再作計較。”
“是是,下官這就去辦!”
傾瞳眼見他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終究咬了咬牙,撫摸著一旁眯著眸子的雪狼,“追冰,現在咱們留他一條狗命。等他把那群渾蛋官員都連串子交給我,到時候一群胖瘦高矮,隨便你挑了當晚餐。你說好不好?”
追冰似乎真聽懂了她的言語,不屑地打了個哈欠,將腦袋別到一邊。傾瞳不由笑了,拍了拍它的頭,“你也嫌吃了不消化?那算了,我總不能不夠朋友。不過追冰,我不是讓你帶人去找瓊脂之果的下落嗎,你怎麼會在此處?要是你能說話多好,我很好奇那個答案呢。”
追冰只是偏了腦袋看窗外,灰色的眼珠子在光中如透明的冰。
貪官有個好處,便是不缺銀子和麵子。顧子江的速度很快,不到午後時分,就置齊了車馬。傾瞳親見他的家宅雕欄畫棟,四房來討好自己的妻妾們都穿金戴銀,絕非普通官員俸祿可以承擔。連趕路的馬車也極其奢華,看來野渡的孟婆無意說的種種,都是事實。
而歷越的顧子江,顯然並非一人。如今整個歷越官場因為餘承天晚年的多疑昏庸,早已變得腐朽不堪。要重建體系,換清官場,需從根本(www。kanshuba。org)看書吧,還需要一把更利的刀刃。可是餘簫……傾瞳微微蹙眉,皇兄怕是沒法子做這把刀,如今內憂外患,他的身體,他的性子,都難以平衡這樣殘酷的形勢,唯有像……
傾瞳猛地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連帶想起那個霸道的帝王。也許是路上一段遭遇吧,令她不由欣賞那人的理念,也不覺將大狐狸與凌帝比較。他們二人都是人中之傑,也不盡相同。
大狐狸是個聰明到十分、勤力到十分的男人,只要他想,無事不能成功。但是她總心疼他淡淡疲倦的神情,希望他活得更自在一些——一輪明月,一片青竹,清靜安然無憂而無惱。
然而凌帝寇天,他如烈日般個性強烈。對這個天下,他滿懷抱負激情。他的雄心,他的治國之道,翻天覆地狂妄直接,卻並非無理或者愚蠢。
一個是精鋼的盾,一個是玄鐵的矛。他二人的這一戰,看來必是棋逢對手避無可避。
而她除了盡力提早告知大狐狸自己平安的訊息,讓他安心,居然不能如幾日前一般,毫無疑慮地直接參戰——既然答應了司紫,她就必須信守諾言。
不是對大狐狸沒有信心,這是這一戰,必定生靈塗炭,慘烈異常。
傾瞳思索著,幽然嘆了口氣。她連夜出逃,半途在林中已是體力不支,卻在幾乎絕望時意外遇到了追冰,靠著雪狼的幫助才平安脫險。而後一陣忙碌周旋,直到此刻才稍微放鬆下來。傷口雖然處理得很好,但畢竟是一箭穿透了身體,動一動還是鑽心的疼。傾瞳服了藥,渾身軟軟的再也支撐不住,就倚在追冰身上半睡半昏迷了過去。
迷濛之間,天地彈指翻轉。
萬里之外,賽思河上寒霧初籠,但聞陣陣濁浪鏗鏘。
水面顛簸不停,無數全副武裝的戰船帶著兵器的冷色逆水而上,弧形的船頭被大浪打得不住作響。一個清瘦俊美的男人立在最前方的船舷上,刺骨的江風吹亂了修卓的白衣墨髮,卻吹不亂他面上的淡漠從容。
柴青上來稟報道:“前面就是與歷越交匯之地。”
“好。所有戰船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