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垂下。他保持著微仰的姿勢,好看的眼卻緊緊斂了,俊逸眉端無力地鬆開,劍眉黑睫在慘白的面上越發顯得觸目。
傾瞳驚惶地探他鼻息,咚咚,咚咚,指尖居然只剩下自己快凍住的脈搏。
不,她決不會讓他死,不能讓他就此消失。好像那年雷暴的凌江裡,她一再潛入江心,帶著莫名的執念要尋回這個可惡的人,她不會輕鬆放他去另一處地方,逍遙快活禍害別的不知情的老實人!
不再猶豫,她一指點向他的命門,真氣直破而入,好似一句尖銳的呼喚。
“豐子汐!”
一忽兒,他似有所覺,眉心微微動了一下,遊絲般的低吟緩緩從鼻腔溢位。
傾瞳雙眸陡亮,一面嫻熟地再次為莫懷臣點穴止血,一面飛快抬頭吩咐韓冰,“韓將軍,可以了,快些。”
繩索開始謹慎地往上移動,依舊有些顫巍巍的。傾瞳小心託穩莫懷臣的身體,氣勢洶洶地瞪著才轉醒的男人,清音帶著幾分惱的顫抖,“大狐狸,這次算你聰明!”
“什麼?”他的薄唇依舊煞白,不過翩然重啟的桃花目中,一絲如昔的華芒動人流淌,潺潺似月光。
“我剛才想好了。你要是敢死掉,我就把你扔下冰谷摔成爛泥,或者把你扒光拉上去喂禿鷲,再或者……”
他忽然笑一笑,溫存的喉音就似鎮痛壓驚的良藥,差點兒又勾出她的淚。
“別怕……沒事了。”
高崖上頭,只剩了一片虛無無邊的白,唯有烈火虎旗獵獵迎風,深入冰雪。旗下一位衣袂飛舞的紫衣紅顏,平日毫無表情的面上,此刻隱隱的焦躁,紫衣紅顏環視著四周不斷被兵士們翻開的冰雪,秀眉只是越蹙越緊。稍瞬,她才扭頭吩咐身後四將,“你們再加大範圍,圍著這杆旗幟找。半刻中內,我一定要看到皇上,否則,今日大家都在劫難逃。”
後頭風雨雷電四將也有幾分惶然,在聖女司紫面前卻不敢放肆。只有最為年輕,過去幹過強盜營生的雷鞘憋不住,莽撞嘟囔了一句,“剛才王是怎麼了?雪崩了不躲不說,還往裡送;不過憑他的武功,只要小心點,應該不至於被雪埋上啊。今天這是中了什麼邪?”
司紫眸間一冷,“少廢話。”
“是,聖女大人。”雷鞘不大恭敬地鞠了個躬。想了想,他順著雪崩的去勢多走了幾步,在那邊指揮著自己的兵士,“都過來挖,用手用手。傷到皇上聖體,你們一個一個都等著被聖女五馬分屍去。”
司紫遙遙看了這邊一眼,皺了皺眉不再理會。
從王瘋了一般衝進雪崩之中,而後在前方忽然失神落在暴雪洶湧的浪中,她就竭力試圖營救。無奈雪勢太強,自己幾番努力都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地望著山洪般的冰雪沒頂衝過那襲金龍飛騰的玄袍,而後將一切生生覆埋不見。
那一刻,她忽然在想,能夠令王在一瞬間放棄了生唸的那個女子,是否真如目睹那般,崖下斃命魂斷香消?如若今天他們竭盡全力,還尋不回王,對於王來講,是否亦算一種幸運?他會不會追逐著那個女子直到地下,然後逼著老天重排了因果,然後奪回他渴望的回眸?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她在胡思亂想。
他們需要王,堰丘需要王,遺世的大芙更需要這樣一位開國歸原的梟雄之主。
作為大芙聖女,她必須,一定,要確保他聖體無恙。
冰崖那頭這一會兒卻起了點騷動,司紫循聲一望,那邊的平川處卻冒出一個歷越軍人。不高不矮的身材,急速踏雪而來,俊面含悲眸中冒火,提著手中出鞘的寶劍,似乎要找人大打出手的樣子。
是韓冰,盈瞳公主的貼身副將。
司紫不禁有些頭痛,暗自防備著,對上近在咫尺的怒目,只得先客氣地開口道:“韓將軍,今日之事,你我雙方皆有損傷,盈瞳公主墜崖更是個意外。不過寇劉兩軍俱已被滅,我堰丘來日一定會配合歷越,圍剿造成此事的劉壽鈞的餘黨。若是歷越還想要個說法,就請到濂賀城暫且休整,料理完這邊的叛亂,堰丘自然會給歷越一個說法。”
“呸。”韓冰滿臉寒霜,冷劍空中一閃,氣鋒在兩人之間的雪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裂紋,他憤然道,“今日你害我數將士死傷悲慘,更連累我盈瞳公主萬金之軀葬身冰崖,我豈會再信堰丘之人的狡辯?沒什麼可談的,本將這就要率兵離開,回國將此事交聖上明斷!”
司紫暗自嘆了一聲,卻是無可奈何。
如今王生死不明,她若力挽這群歷越人留在境內,怕只會暴露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