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掄著石頭的手忽然一頓,那雙可怕的面目猙獰地從凌亂的頭髮中露出了一點,那雙眼睛又驚恐又懷疑地看著這個邊下命令邊朝自己走過來的異邦女子,她神情平靜從容,說話時條理清晰,竟有一些威嚴,就連那些石頭砸到了她的身上,她竟也不躲不避,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哦,對了,她剛剛說什麼……草藥?
這個掄著石頭要丟輕塵的女人忽然停止了丟石頭的動作,可那雙眼睛還是驚恐得很,這個女人的樣貌,簡直已經可怕到根本辨認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看上去年齡也不大,甚至只是與輕塵一般大小,她身上的衣服已經撕破了許多缺口,在這樣還有些冷的春天,那些模糊的血肉就這樣暴露了出來。
輕塵不動生色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女人身上,然後直起身,那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掃過了已經全部愣在一起,也不知道該丟石頭還是該相信他們沒有惡意的人們:“被石頭砸到,有些疼。”
大家都看傻眼了,誰能想到這個看上去半大不小卻氣勢凜冽的少女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說這個啊?!
輕塵眼簾一垂,輕嘆了口氣:“可我知道,你們現在,比被石頭砸到還要疼。”
卷三:王的寵妃 112 哭笑不得
雖然帶著草藥,但這疫症來得詭異,症狀又如此慘烈,輕塵還是命令每一個人都做好了充分的防護措施,不讓他們輕易與染病的牧民接觸。
草藥卸下之後,便架起了數不清的小鍋熬汁,這些草藥很複雜,比例又需要根據每一個染病牧民的情況拿捏準確,剩下的渣子則用來敷在面板上,工序複雜,輕塵也插不上手,她帶來的這些刀兵們各個都受過容和的嚴格訓練,該怎麼做,他們心裡都有數,反倒不需要她來操心了,只是儘管如此,輕塵卻依舊命令他們待在部落外圍,只有部分人能與牧民們接觸,一旦發現哪一個同伴不幸被傳染了,則立即將他隔離起來,這個人便必須和其他牧民一樣接受診治,用那些草藥來保命。
這些牧民們也許是被輕塵那簡簡單單卻情真意切的一句感嘆所動,既然不是和那些來雪上加霜的沙匪強盜一夥的,反正他們染了疫症,橫豎都是死,還有什麼可懼的,運氣好,說不定這個帶著一隊人馬日夜兼程趕到這的異邦少女真的能給他們帶來福音,再不濟,還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不成?
一切都井井有條的進行著,只是輕塵的神情卻一刻比一刻凝重起來,染病的牧民很多,這疫症傳染得又快,人力終究是無法違抗天命,死人的速度遠比熬藥的速度快得多,大部分牧民都被禁足在了部落裡,他們也不再鬧事了,可一天天死去的人數卻在增加,剩下的人依舊很配合他們的治療,只是人們的臉上早已不再有一絲神采,麻木得倒有點像隨時等待死亡。
身側的下屬走過,兩人中間架著一個木板,木板上躺著一個老婦,老婦已經一動不動了,身體發出陣陣惡臭,剛剛從部落裡被抬出來,準備拉到外頭的屍堆中一塊焚燒掉,那些牧民們也都很順從,沒有人躍過那條封鎖線,他們都擠在封鎖線後,木訥呆滯地看著被刀兵抬出來的屍體,臉色死寂灰敗,但卻沒有人在哭叫,他們已經見多了死人,每天都有人死去,那個人或許前一天晚上還和自己說話呢,也有可能就是自己的老阿媽或親人,這些麻木的牧民不是不難過,只是沒有力氣難過了。
輕塵沉著臉,怔怔地盯著初升的太陽,而牧民們的神情卻更是死亡之前的遲暮。
“你幾夜沒閤眼了。”
莫放下挽起的袖子,時間緊迫,每一刻都在與死亡之神搶人,莫自己也幾夜沒合過眼了,神色也有些疲倦,他走到輕塵身後,冷不丁地開口,雖然語氣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但這已經夠讓人驚訝了,除了巖止,莫從來不曾主動開口關心過誰。
輕塵緩緩地收回了視線,揚起唇角掩蓋疲倦:“我幫不上什麼忙,只是站著發發呆,現在情況如何了。”
輕塵的聲音平緩,卻掩蓋不住其中的疲憊,莫見輕塵這個樣子,也只是面無表情地側了個身,不去管她,沉聲回答道:“帶來的藥是有效的,死去的人數在減少,我們帶來的人倒了七八人,用藥後也都好轉,沒有出現牧民身上出現的症狀。”
輕塵的眼睛閃了閃,擰眉沉思:“死去的人數在減少……也就是還是有人不斷死去。”
她本來就瘦了,再加上來雅拉這幾天心思重,一直沒正經休息過,在這種地方,自然也沒人顧及她王妃的尊貴身份,再加上她自己也不是個仔細自己身子的人,更別提能夠吃得正常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