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御文就往門外走,御文並不掙扎,任由少康拖著,眼睛一直望著我,冷冷的,滲人的壓迫。
我愁結萬千,哽在喉間的話吞嚥再三,與善淵離婚,就是不想陷入這兩難的境地,可不管我怎麼做,似乎永遠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罷罷罷,終究不能置身世外地開了口:“我去!”他二人驟然止步,御文欣慰地笑了,少康卻是一臉痛惜:“小毓,你不必如此!”
我忽而輕鬆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愛情,自尊在國仇家恨面前根本輕如鴻毛,善淵,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只能再傷你一次了。
我平靜地道:“我現在就去,你們先回,晚點再過來。”緩緩從他們身側穿過,少康輕握住我手腕,諾大的個子在我面前卻是抬不起頭的模樣,他的歉意、不忍我都明瞭,拍了拍他手背,又輕輕拂去那寬大的手掌,“小心!”我們異口同聲說出這兩個字,而後各自苦笑。
一起下樓,御文替我攔了黃包車,默默扶我上去。車伕撒起腿跑得飛快,掛在車邊的小鈴鐺響得清脆,西斜的紅日讓周遭的一切鍍上古老陳舊的幽黃,幽幽的房子,幽幽的行人,像藏匿於角落裡某張褶皺的舊照片,散發出沉悶迂腐的黴氣,那是屬於這個時代特有的氣息,絲絲都透著掩蓋不了的傳奇。
可憐了黃包車師傅,跑了近一個小時,天都黑了才把我拉到善淵的別墅,我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給了他,他連連推著:“太太,要不了這麼多!”我執意塞給他,他不好意思地半推半接受了,然後不停道謝,似乎接受了我天大的恩賜,看著他憨厚黝黑的臉,我感嘆著,中國的百姓確實是世上最勤勞善良的百姓,從古至今,莫不如是,可他們受得壓迫也是世上最多最慘的,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黃包車的鈴聲消失在黑暗裡,十一月的晚上著實很涼,我一連打了幾個哆嗦,始終不敢按那門鈴,不過,沒等幾分鐘,蜿蜒的馬路上便射來兩束燈光,善淵的車緩緩停在我旁邊,他從車上下來,一襲黑色衣褲瀟灑如故,臉精瘦了,氣色倒是不錯。看到我,並無訝異,也是,照他的性子,一定是派了人看護著我,一有風吹草動,他很快便知道。
但他還是極開心的,從他閃爍的眼中可以看出,他摟著我進了別墅。安伯看見我倒是一怔,不過並沒多問一句,只是吩咐廚房加了幾樣我喜歡吃的菜。
並坐於廳中,他一直溫柔地看著我,掛著笑意,縱然不語,也能把我給融化了。我舔了舔被風吹得乾枯的唇,開門見山地道:“我需要一筆錢。”“多少?我叫安伯拿給你。”以前我的一切都被他安排好,這是我第一次開口找他要錢,還是以前妻的身份,真的挺難為情,何況御文跟我說得真是好大一筆錢,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出了金額。
他笑容依舊,“這麼多?”我點點頭,真害怕他會問我要錢的原因,我不想騙他,可是說實話他更是會傷心。幸而,他沒問,“明天我讓阿東去銀行取了給你,今天你就在這裡歇著。”
我站起來,慌亂地道:“我看我不方便留在這裡,還是先回公寓,明天就拜託阿東了。還有,謝謝你!”我心虛得完全不敢看他,低頭就走。他攔住我,手臂環在我胸前,俯下頭在我耳邊輕吟:“我想你了,今晚留下來陪我吧。”
我還在守著心理防線,他卻把我越抱越緊,不給我一點點拒絕的空間。明明該拒絕,可最後還是點了頭,沒有保持理智,完全追隨了情感。
相憐意
“孩子乖嗎?”善淵將頭擱在我的小腹上,隔著光滑的絲綢睡袍聆聽我與胎兒同步跳躍的心聲,“很乖!”我撥開擋在他眼前的凌亂頭髮,輕捋到他耳根後,又沿著耳朵一直撫到臉頰,他很享受我的柔情,將唇緊貼著我掌心,來回親吻,手卻開始不老實地解我胸前的紐扣,解開兩顆後,他頓了幾秒,似在沉吟思索,最終又緩緩幫我扣上,只是把我環抱於他胸口,親了親我額頭,笑道:“算了,今天就這樣抱著你好好地睡一覺,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我沒一天是睡得踏實的。”
哎,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但我的思念往往是伴隨著沉重的負罪感,思念愈濃,負罪感也愈深,心中糾結重重,剪不斷,理不清,正是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盍亦勿思……
“能答應我兩件事嗎?”我決定鼓起勇氣,與他細談下我們的將來。“何止兩件,千件萬件我都答應。”他的鼻子在我臉上滑動,氣息炙熱。
我從他懷中掙脫,側身坐起,一臉鄭重,他見我如此斂容屏氣,也不再造次,收了笑容同我相對而坐。
“其一,你要盡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