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退順子,才扭過去,應姐姐的話,“茗兒心中自有定論,況且,事實如此,百口莫辯不是。”
我哪裡不知,若我真真跑去告訴沂徵,先不說沂徵是否會為了我懲辦,但這事,一旦傳將出去,那些言官,還不借口坐實對我的指責。姐姐倒是心善,一味的剛直都沒有顧忌到這個層面。
冬月過後,便是春節將近了。除夕夜宴,是宮中年年都會舉辦的,到時,所有王親貴胄都會攜自身家眷參加,不少頗得聖意之人,更是會全家列席,比如說丞相董家。
走馬觀花,總是讓人聯想上元燈節的熱鬧與意境。
舞樓歌雨,彷彿回到兒時肆意玩耍的單純與心境。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除夕夜宴,也是第一次見到先帝的次女,被封定國公主的已故太妃僅存世間的骨血,亦是沂徵如今唯一的皇姐。
定國公主,早已下嫁,可駙馬卻是一介屠戶。皇家女兒嫁屠戶,比起其姐荊國公主,她的婚事雖是過分寒磣,但她卻平安活了下來,席間,一身淡藍色宮裝的公主高貴非常,生母逝去帶來的悲傷被她聰慧的全部隱了去,我想,這也是,沂徵對待她偏於特殊安撫的緣由吧,誰不喜歡識趣之人呢?!
沂徵席間開懷大笑多次,樓石姑姑為太妃生殉,是他的授意吧。呵呵,人心淺薄,任憑說多少句愛 語,對待一位長者,即便是宮人,為何要那般趕盡殺絕呢?
我自從有了月到被毒一事,一應宴席均囑咐問竹自備酒水,或飲酒,但多半吃茶。
藜榮華席間未有一句話,沂徵授他代掌六宮,已是讓她感覺如芒刺在喉,舉步維艱了。董相倒是為了女兒的復位,意外的恭維我許久。彷彿長寧宮外,我奚落他的言語石沉大海,倒讓我不明就裡的人以為我就是外間所傳揚的禍水央及社稷。
“本宮以茶代酒,謝丞相大人抬愛。”我舉起茶杯,晃晃淺綠色瑩水,唇邊扯出得體一笑,不待他說話,仰頭,硬是幹了一杯茶!
“好!貴嬪好氣魄!”董相眼裡的驚詫只停留了剎那,便是恢復了人前的世故,“臣也幹了!”
“若朕前朝後庭都是這般和睦景象,何愁不讓八方來拜呢。”沂徵起身,舉起酒盞。滿殿人自然起身執杯附和,“臣妾與後宮諸位妹妹一定同心同德,互愛體諒,盡使皇上能專心國事,不為後庭之事勞心。”董夫人即便失了六宮權,可還是沂徵後庭第一高位之人。今日的她,一身深藍色宮服,髮飾也顯沉穩,舉手投足間十分謹慎。
杯酒下肚,沂徵又坐到寶座之上,忽而,笑道,“朕若不復位蓉兒,丞相必是又聒噪朕這雙耳了。”
董相聽沂徵這樣說,急忙站起,戰戰兢兢的稱著不敢。沂徵甩甩手,大有不以為然之色,而後隨意道,“傳旨,擢董夫人為正一品賢妃。授其母從一品東來郡夫人,賜霞帔。”
正一品賢妃。徵和朝第一位位臨四妃的女子,董氏,一路走來,她的確配得起賢妃這個稱號。
董相與夫人俱是呆住了,想來,雖心中巴不得沂徵復位董氏,但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而且是更上一層的優待,董家,在本朝,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望族了。
“臣謝主隆恩。”
“臣妾……臣妾謝皇上隆恩。”
“免了,蓉兒代管後宮,雖也有所過錯,但念其錯後能改,朕還將六宮交給你打理,藜榮華從旁協理,替朕監督賢妃。”
“是,臣妾遵旨。”都它爾起身,微微欠了欠,算是回了。她眉宇間一直籠著一層淡淡哀愁與埋怨,我一直有在看到,那縷女兒情絲是纏在襄王身上的,可惜了……
宮中守歲說繁也簡。所謂熬年,不過是為了應個故事:
相傳,在遠古的洪荒時代,有種兇惡的怪獸,人們叫它‘年’。每逢除夕夜,年獸便從海里出來,毀壞農田,傷害人畜,降災於辛勞了一年的人們。後來人們漸漸發覺,年獸怕紅、怕光、怕響聲,所以除夕夜便開始放花炮,安排家人徹底燃火,燈火通明,使得年獸就不敢再來了。
今年守歲,問竹做了‘金銀飯’①,又備下了柿餅、長生果、杏仁等小點心。因這天大家都會慶祝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所以宮門便都是禁閉,一宮不論主僕,可以一同歡樂。其他宮中是否如此,我無從得知,但是延惠宮中,早已是歡慶如潮水般,浪打浪更高了。
‘季冬除夜接新年,帝子王孫捧御筵。
宮閥星河低拂時,殿廷燈燭上熏天。
彈弦奏節梅風入,對局探鉤柏酒傳。
欲向正元歌萬壽,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