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班師回朝時,皇兄提出的問題讓他無力至極。
廢景氏,立何氏。
他終究作不到。
赤月再 次犯邊,似乎上天在懲罰他多年來暴躁。
這麼些年,他回首望望,他做了些什麼?身邊的女子,丞相謀反,賢妃禮佛。楊氏多詭計,不是良妃。何氏正直,卻是棋子。其他嬪妃並不真心待他,惟獨一個皇后,卻被他深深傷害。
他捫心自問,自己有為難。
陪伴自己的女子更會為難吧。
他想要給予她們關懷,卻忘不了父皇臨終叮囑。
他害怕他的放縱,造成下一代帝皇如他今日一樣的地位。
他是個矛盾體,他矛盾的不知道自己情歸何處。
他也大了,心也野了。看到新人入宮,他也會憐惜偏愛了。
而她,靜靜的打理後宮,全然一副賢后的模範樣子。沒有抱怨,沒有責難,反而在靈嬪的喪儀上給盡劉氏哀榮。
她心中,他的女人,她也能如此作懷不亂的給予優厚。
她不知道吃醋麼?
什麼時候開始,彼此這麼遠了。
他想挽回,可自己都找不到從前那種感覺了。
怎麼辦呢?
他將皇兄拜做主將,出征赤月。
成毓太妃一直將皇后困於長樂宮,他想過去求太妃,可最終放棄了自己的想法。
成毓太妃不會為難皇后,她只是軟禁皇后。她心中同意廢后,卻是不敢表現態度,她害怕新後不是她所屬意的楊氏。
後宮的女人真無聊,或者真可怕。
每天,每時,每刻,想的,琢磨的都是名位。
太妃老了,還不認命呵!
他知道何氏不願皇兄出征,他也知道為了江山社稷,何氏的努力,皇后的傾力相助。
大雨滂沱,電閃雷鳴。
惡劣的天氣要多惡劣有多惡劣。
當鳳袍伴著狂風飛舞,淚水和著雨水奔流。
他幾乎沒有了呼吸。
是恨,是愛,是責怪。
對高臺下跪在雨中,苦苦哀求的女子,他一瞬間清楚了自己對她的真實感覺。
他在乎她,心疼她。
可,卻不是愛。
他給了她後位,給不起愛了。
他為自己的認知而羞愧,這些年,他到底負了她。好在,她如今不愛他了吧,那他的罪孽是不是淺了些。
怨不得何氏責怪,是他自己做錯了。
他將皇后送入了冷宮,暫時緩解了他的統治壓力。
他告訴自己,即便愛不在了,他也要儘自己最大努力,補償他作為父皇欠了女兒的。
在這一刻他明白,皇后定是和他一樣,被深深傷透了心,對他失望,所以將滿腔的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濼沂徵(Ⅳ)
他並不是那麼恨,他默許池氏去冷宮為皇后送去飯菜,他想,如果可以,這段時日就保持這樣的狀態好了。
對皇后來說,冷宮是個好去處,至少現在是。畢竟,沒有誰想要去害一個被帝王休棄了的女子。
他想的很好,也很久遠。他想等一切都可以自己把握時,再將皇后赦免。這一輩子,他欠太多人的,可惟獨欠皇后的,讓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補償,如何才能讓那種感覺恢復如初。
良貴妃派人刺殺皇后,他直到次日才知曉。他不殺伯仁,伯仁卻險些為他而死。
箇中的自責,何氏的請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赦出了皇后。何氏有句話也許說得對,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成毓太妃其實不過是想求個晚年衣食無憂,可偏偏她親手扶植起來的女人野心太大,皇后尊位,豈是她可以覬覦的?!
一開始,他就把那個位置留給了景氏,這些年,他從沒有想過讓這後位旁落,未來,他也不會去想。似乎冥冥之中他早已認定,沒有誰更適合坐這位子,沒有誰比她更配與他一起,俯瞰眾生。
他沒有預料的事情還有太多,比如成毓太妃出手,輕而易舉的便讓他失去了多年得力的助手。
‘往生’。那是多麼惡毒的毒藥啊!太醫院的國手都惋惜著貴妃娘娘如花的生命只能任之凋零。多狠的心啊,饒是這樣,還苦苦撐著自己所謂舊病復發的身體來探望,說什麼疼惜晚輩,假惺惺的,好玩麼?
何氏走的有沒有遺憾,他不清楚。潛意識了,他也是多少在意一些何氏與皇兄的,不過在意歸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