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直沒得旨進宮,德妃便一直沒有見過他。我私下裡跟胤禛說起此事,卻不想太過讓他為難,所以並未為十四求情,只是說德妃身子日漸不好,想念十四了,若是方便讓十四進宮來看看自己的額娘。
胤禛皺眉看我說:“顏兒,你知道十四對旁人說什麼嗎?說我這位置來的不光明正大。言語間好像是我奪了他的東西,我知道這小子的混賬脾氣,這會兒不定又是怎麼口不擇言了,我若太示好於他,反倒好似做了理虧的事一般,如今皇阿瑪剛走,正是人心紛亂的時候,他不說幫我,還這麼添亂,這孩子真的是寵的不成樣子了,君臣之禮他心裡不服倒也罷了,對我這個哥哥也一點尊重都沒有。”
我看著胤禛眼睛控訴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地介面:“嗯,都是我慣的,把他慣壞了,是我的錯。”
胤禛皺皺鼻子,眼裡也有些笑意:“可不就是,你這個嫂子難逃其咎。”
“我知道是十四不懂事了,可是如今也不是讓你赦他的罪,只是讓他進宮看看額娘,讓額娘寬寬心。”
胤禛眼神有些迷離點看著我,沉吟了下說:“再過幾日,也先磨磨他的性子,要不然進宮來,跟額娘說話著三不著兩的,氣到額娘,怕是對她身子更不好。”
我笑著點點頭,原來一切並不似後人以為的那樣不堪,這兄弟間,這母子間,雖說確實有些小小摩擦,但終歸還都是彼此記掛的。
不幾日,聽聞胤禛找了個緣由訓飭九阿哥,我不知是否還是因為記掛著當日草原上的一箭之仇,還是也僅僅是目前穩定皇權的必然需要。我知道九阿哥他們幾人的下場,心裡便不免唏噓,在是不是要勸勸胤禛別太過苛責他們,還是乾脆不聞不問之間猶疑不定。想起十三曾說過莫要去操心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到底也還是作罷。胤禛做事必定有他的理由,尤其是時至今日,他以為一國之君,斷不該為一己之私而貿然行事。想來總是那幾個弟弟確有言行失當之舉,而這一舉動確實會影響政權的穩固與發展。
胤禛和我說起,當日康熙爺說起將江山交付與他時,身邊只有李公公和隆科多在旁,說完不久就猝發疾病賓天,是以雖有遺詔在手,但對於他即位心懷不滿的人,便頗多質疑,甚至疑心於遺詔的真偽。
一切都是因緣巧合,康熙爺既然已經寫下了遺詔,卻為何遲遲不發,最後關頭身邊卻又除了胤禛與他的舅舅再無旁人,或者他以為自己還有時間的,卻不想死亡是瞬間便已降臨,於是留下了如此多的疑點讓旁人質疑。可是那些人為什麼不去想想,若是康熙並不屬意胤禛,又何苦最後幾日總是讓胤禛一人伴駕,以他的睿智與警惕,難道會不怕胤禛假傳聖旨,歪曲了他的意思。他根本已經明白的表示了自己的意思,差的只是召集百官的一次嚴明申訴而已。但,心懷叵測的人卻不會這麼去想。他們只想挑出錯處,只想擁立對自己最有利的人上位。
我可憐的胤禛因為他那皇帝老爹最後關頭的曖昧態度,平白揹負了當世與後世的頗多猜測。好在,在他心中並沒有真的太過在意,我知道,只要我與十三信任於他,其他人的各種指摘於他根本不會傷及分毫,做出的種種姿態也不過是政治需要而已。
二月,為大行皇帝上諡為仁皇帝,廟號聖祖。聖祖二字何其精闢,胤禛用這兩字對自己的父親表達了最深的敬意。
府裡的女人早已在宮裡安了家,各個倒也本分,安受著自己的規矩,只是心中作何想法,我也無法知曉,只知道每個有了兒子的女人,心裡大約也都會隱隱的有了期待,而還沒有兒子的便也盼著兒子儘快到來。
四月,德妃日漸萎靡,一日裡倒有多半日在昏昏欲睡,我催著胤禛詔十四進宮。胤禛去拜見德妃,老太太看向兒子的眼神裡除了寵愛似乎也有些小心翼翼。她不敢要求胤禛對十四好些,只是拉著胤禛和他說他們小時候的事。胤禛拍著她的手對她說:“皇額娘放心,兒子會照顧十四弟的,或許官職爵位上未比從前,但也絕不會讓他吃苦。”
德妃神色稍稍黯然,眼神裡有些乞求地看著胤禛說:“老十四是個心高氣盛的孩子,若是他能與你服個軟,還是讓他去做他的大將軍,他心裡肯定不想只做個富貴閒人。而有你的親弟弟替你鎮守邊關,你也該是能放心的。”
胤禛笑笑:“皇額娘,您覺得老十四會跟我服這個軟嗎?”
德妃有些疲倦地合了眼,口中喃喃,“是啊,老十四的脾氣啊。”
我在一旁掐著胤禛的手,示意他給德妃個承諾讓她安心,胤禛看我半晌,最後只是憂傷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