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我心口忽然一窒,是啊,如果我的一一註定活不到成年,難道我就要做個狠心的母親,讓他連快樂的童年也沒有嗎?我何其自私又何其殘忍。狠狠地抱住胤禛,心中充滿感激與感動,我始終自詡比他成熟練達,經歷豐富,卻看不透眼前的迷霧。原來傷心如果註定的是難免的,更要現在加倍的開心,因為改變不了將來,才必須把握現在。我的一一若是隻有這幾年的光陰,我定要讓他無憂無慮,享受人間所有的歡樂,就算離去也了無遺憾。
原來知道結局卻仍全力以赴,並不是因為誰比誰更堅強或無知者無畏,只是誰更懂得愛罷了。而胤禛,我十九歲的胤禛,顯然比我懂得。我原以為是我陪著他長大,此刻才知道,原來他也是伴著我成長。我露出久違的笑臉,大聲地對他說:“顏兒錯了。”他臉上的愁雲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歡喜與釋然。
立即讓乳母抱來弘暉,欠下多日的吻一個個落在他胖乎乎的小臉蛋上,只吻的他幾乎要撇嘴哭出來才罷休。胤禛趕忙奪下孩子:“來日方長,你急什麼啊?”我笑笑,心中暗道,來日或許並不方長,但是我並不急。因為來到這世這麼久,我從沒有一刻心中這麼清明,知道自己要什麼,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
我大把的時間都花在弘暉身上,不管他懂不懂,每天要幾百次地告訴他,額娘有多愛他,阿瑪又有多疼他,我繡肚兜給他,我給他做撥浪鼓和各種小布偶。我讓胤禛親自給他洗尿布,親自喂他。原本總怕胤禛寵他,讓他長大後會心氣太高,反而給自己招來不測。可是此刻,我知道不會有那樣的日子,我便讓他享受尋常人家孩子該享受的父母之愛。胤禛常常邊晾曬尿片邊斜睨我嘴裡咕噥著:“誰說不許太寵來著?”我學他當年的樣子回他:“就寵。”他撇嘴,眼裡卻分明有笑意,繼續美滋滋地做個曬尿布的傻氣的老爹。
不陪我和孩子的時候,胤禛漸漸忙碌起來,此時的他已經得到了康熙爺的重用,交辦了許多事物給他,他天生便是個一絲不苟的人,對於要去的做的事情從不含糊,時常哄完弘暉睡覺之後,就急急地到書房處理公文。我總告訴他,有正事先緊著正事做,他卻告訴我,再沒有比我們娘倆更正經的事情了。
雖然,仍是兒女情長、牽腸掛肚,但是那個日後勤勉的雍正已經露出些許端倪,常常夜半三更我早已熟睡他才進房休息,第二日我睡醒時卻已經不見他人影。李氏的兒子弘盼,只比弘暉小几個月,於是兩個母親常常在一起聊聊自己兒子,言語間李氏總是有些許不甘,同樣是兒子,他的既不是長子又不是嫡子,而且沒有得到孩子老爹的重視,話裡話外有些幽怨和尖酸的意味,我也只當不知。只是有些替他的孩子可惜,在她這樣的教育下,只怕孩子長大也會心境陰霾。
我原來為大格格研製的學步車,如今派上了用場,弘暉常常坐在裡邊橫衝直撞,沒倆月弘盼也到了學步的年紀,倆小子分明把學步車當成了碰碰車用,天天撞得歡天喜地。只是忙壞了倆母親和一堆的僕婦,生怕傷著倆孩子丁點。兩個不足一歲的娃兒倒耍的一屋子大人圍著團團轉。
胤禛是個多少有些偏心的老爹,雖然面上對倆孩子吃穿用度沒什麼不同,可是私底下的寵愛卻大相徑庭。弘盼從出生到現在怕也只是抱過兩三次。可是對弘暉,他卻是個太過稱職的父親。胤禛天生便是冷漠的氣質,孩子原本跟他不親,尤其是弘盼,小小的孩兒看向他的眼神已經有幾分畏懼。弘暉開始時也並不與他親近,大約他身上的氣場確實太過冷硬。但是時日久了,架不住他天天腆著臉,非要自己抱,自己把著孩子撒尿,換尿布,餵奶。小孩兒的感受力其實比大人要強,大人可能還會猜測、揣度,孩子就是憑著種本能,知道什麼人對他好,慢慢對胤禛越來越親近。
七八個月時,他正抱著弘暉玩兒,才舉過頭頂。我家小弘暉笑嘻嘻地開了水閥,新鮮出爐的童子尿噴了這個傻老爹一頭一臉。嚇壞了伺候的下人,趕緊上前要接過孩子,給他擦試。弘暉似乎也知道惹了禍,癟癟小嘴就要哭。胤禛卻呵退了嚇壞他兒子的下人,自己也顧不得擦臉,樂顛顛地去給兒子換衣服去也。還是我在一邊,趕緊給他擦著。看他一臉“有子萬事足”的傻相,忍不住笑他。他倒是絲毫也不在意,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樣子。
忍不住總會想,如果我的弘暉能夠長大成人,以胤禛對他的寵愛,或許他真的會繼承胤禛的一切,甚至是皇位。
只是個人的命數早已註定,絲毫強求不得。
'正文 縱情'
轉眼弘暉已到週歲,自然又是賓客滿堂,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