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個時辰,安公子和史大郎都是心滿意足。安公子用絲帕擦擦手上酒漬,又言笑自若起來:“大郎作成我賺銀子。我當謝大郎才是。”
“公子客氣了,”史大郎面上全無將軍樣兒,一臉笑眯眯:“我和家主人都是一個意思,就打仗也不能擾民,物價要平抑才行。”
安公子撲哧一笑:“那是當然。令主人看得久遠。”物價亂漲一通,我雖然不為王爺採買軍需,不管他找誰買軍需,都要多花錢。安公子對著簡靖王不禁神往,他手下必定也有不少買辦,不過多找上我一個,就多一條路。想想此人打仗還只想打便宜的仗,安公子悠然舉杯:“大郎,你我遙敬令主人一杯才是。”
兩人帶笑舉杯喝過,安公子才問出來:“你在我這裡盤桓良久,再見到金不換,你如何對他解釋?”
“這太簡單,我就說你想壓價,我不同意。你把我請到家裡來,用好酒灌我,好菜塞我,最後我也沒同意。”史大郎說得三分無賴相,安公子也嘻笑一下,舉起酒壺來倒酒:“容我再敬。”
當晚更深以後,史大郎才盡醉而回,他搖搖晃晃地往外走,不時對著安公子道:“現在什麼都漲,你還想壓價兒,沒門!”他擺著蒲扇大巴掌:“不可能!你壓我的價兒,我找別家去。”
然後一個酒嗝打出來,再嘻笑:“你的酒不錯,菜也不錯,就是做生意的心不誠。”東歪西晃到大門上,史大郎象酒醉後喜怒無常的人一樣大嚷起來:“我找別家去,找別家去。”
幾步遠的牆角躲著快凍成冰人的金石,聽到這叫嚷聲,金石用僵硬的手指揉著僵硬的面頰,對著身後幾個縮頭縮腦的家人道:“來了,都警醒著些。”冷風地裡站得久了,金石說出話來是板聲板氣,回答的人也是甕聲甕氣:“是。”
滿身酒氣的史大郎跌跌撞撞走出一條街,街上沒有一個人。只有他自己的醉語聲:“什麼年月了,還壓人的價兒,再不買就沒有東西了。一旦打起來……一旦打起來,屁也沒有一個。”
正醉語中,身子突然一緊,這是多年戰場上練就的反應。聽著身後飛快的腳步聲響,史大郎心中暗笑,這些小把式,也來我面前賣弄。
將軍雖然威武,此時上演的是一個醉漢。身後幾個人一起撲上來,扭胳臂絆腿的把史大郎按倒在地上,史大郎全不反抗,只喊一聲:“什麼人,”嘴又被堵上。一乘小轎飛快地過來,金石指揮著人把史大郎塞到轎子裡去。再就一揮手:“快抬回家去,老爺等著問他話。”
天上冷月一輪,看著街上一幕。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灑下一片銀輝來。
送史大郎出門的安公子吩咐安權跟著去看看,就往房中來。二門上遇到蓮菂,大冷天身上披著一件大紅雪衣。風帽也沒有帶好,一頭明晃晃的首飾和月光交相掩映散發出清輝。蓮菂是笑容滿面:“公子回來了。”
剛談好生意的安公子心情大好。沒有皺眉,只是笑著道:“你倒等我?難得你有這個心。只是你怎麼不多穿件衣服,看你病了誰管茶飯。”
蓮菂管家是到這個鐘點兒才回去,只是順便二門上站站,想著或許能看到今天這酒量大的客人。家裡好酒都是小小罈子裝著,送了五、六罈子來。她只是來看熱鬧。
“送了那麼多的酒,我怕公子多喝。”蓮菂毫不臉紅順嘴就是一句關心地話。再她剛才看到史大郎的背影,也是順嘴一句話:“哪裡來的將軍?要麼就是軍官?”蓮菂對著安公子小聲地道:“他能打聽梁五的下落嗎?”
安公子失笑,不想菂姐兒聰明,一眼看出來是將軍,要是自己上次看出來,也可以早些接納他。提起來梁五,安公子內疚。一腦門子軍需和生意,哪裡想得起來梁五。
心情好又內疚的安公子今天也忘形,走近伸手給蓮菂戴雪帽,一面道:“風大。戴好了再說話。”
“啪”地一聲輕響傳來,是蓮菂匆忙往後面退一步,再舉手打在安公子手上。後退站好的蓮菂才想起來自己剛才本能做了什麼,雖然沒有完全恢復。人也還算是敏捷。兩邊站著的藍橋裝作沒看到,安步也目不斜視。只有安公子慢慢沉下臉來。
“回去睡吧。”沉下臉的安公子沒有動怒,把手負起來轉身走開。聽到身後環佩輕響,是蓮菂跟在身後。
停下腳步的安公子冷冷淡淡:“夜深了姑娘,有話明兒說。”想想忍不住再加上一句:“免得帶累我的名聲。”
“我不是有意,是本能,這你知道。”蓮菂一急,公子二字全然變成你。對著安公子囁嚅道:“現在你是主子,我是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