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送過你這樣的一把琴……有心的人,總是有心。”
“那……你呢?”他替你謀兵部之職,你可是感激他?這難道是他為你安排的所謂後路?我深深嘆一口氣,心口一陣不舒服。為什麼?他活著到底是為了誰?他到底有沒有為自己活過……
我緊蹙著眉,掉過頭去猛咳一陣,也未聽清楚他回了我什麼,便直起身緩了緩道:“回京再說罷。”
隊伍暫歇後繼續前行,過了北境抵達逐州城時,竟飄起了雪花,北疆之地的雪又與西京差了許多,我抬頭望去,灰濛濛的空中像是蒙了一層翳,有垂暮的壓抑。進城後滿目盡是頹垣斷壁,除了我朝計程車兵,根本不見城中百姓。
這已是一座空城。
一旁的孫正林嘆口氣:“城中該燒的應當都燒了,戎盧人什麼都不會留的。”他抿抿唇:“他們既不願淪為戰俘,往北撤離,也是在給戎盧朝中施壓。趙偱若是一路打到戎盧都城,應當就可以徹底收手了。可說起來簡單,也不容易。”他說罷便調轉馬頭去找姚副統,此時城中已有士兵過來接應,他去辦了交接手續,便又回來找我。
“外頭下著雪,這天氣更冷了,你若再著涼,我可沒辦法向趙偱交代。回軍帳裡去吧,還得把藥煎了。”他嘆口氣,哈出一口白霧來,“也不知這軍中的藥是否都齊全,我先帶你回軍營。”
我隨他回營地,天色暗沉,熬藥的當口,孫正林又折回來道:“我方才出去見到林都尉了,他說趙偱似乎病了,今晚誰也不見。”
“病了?!”我倏地坐正了,由是說得急,又是一陣咳嗽,“怎麼會病了?”
孫正林無奈笑笑,過來端藥鍋:“我哪兒知道?興許是知道你病了,自己不好意思,也跟著病了。”
我方要起身,孫正林忽然拉住我:“這軍營裡容不得你亂走,先將藥喝了,我過會兒再想辦法帶你去見趙偱。”
我忙接過藥碗,將黑乎乎的湯藥灌了下去。孫正林正要開口,卻突見帳中進來一人。我一看是林都尉,便匆匆走上前,打算詢問趙偱的情況。然他卻先開了口:“勞煩夫人出來一趟。”
我蹙著眉跟他走出去,他帶我往前走,到了一頂帳前卻突然停了,趙偱在裡面嗎?現下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守衛士兵向他行了禮,他領我進了帳中,小聲道:“將軍並不在營中,興許晚些時候便回來了。將軍收到信報說夫人在押運糧草的隊伍中,便說夫人若是到了,便讓夫人在這裡等。”
假稱病?我蹙眉輕咳,儘量將聲音壓下去。林都尉又道:“聽聞夫人病了,將軍已讓軍醫備足了藥物,夫人若是想留在軍中休養一陣子,也是無妨的。夫人今日晚上便歇在這裡,若是缺什麼,告訴外面的守衛便是了。屬下還有事要忙,這便告退了。”
他匆匆說完,匆匆離開,我一時還未來得及反應,帳中已是空空蕩蕩。趙偱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帳中的炭盆燒得正旺,我拿過小凳子在一旁坐下來,烤了會兒便睏意重重,多日來的行路勞頓,似乎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再也熬不住一般。
外面天色漸暗,我掃一眼案上,一張紙突然就落入視線中。這字跡與題在我畫上的簡直一模一樣……原來那題字竟真是出自他手……
我從不知人可以有兩種迥異的字跡,刻板的表象下,也妄圖有一絲灑脫的無奈。
我走過去,將那張紙拿起來,一字一字地看過去。
——萬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飛,不知何歲月,得與爾同歸。
眼底一陣溼澀,喉頭驀地發緊。我匆匆擱下那張薄紙,往床榻邊走。剛剛泛起來的倦意突然被蓋過去,我在冷硬的床板上躺下來,薄薄的被子上透著熟悉的味道。
我卷著被子和衣睡下,深深吸一口氣,卻又咳嗽起來。這些日子咳得我肺疼,我閉了眼,卻仍然能夠察覺到案桌上不斷晃動的燭火光亮。
他去哪兒了呢……
逐州城中風平浪靜,據聞明日還有慶捷宴。
帳外朔風呼呼刮過,大雪仍在下,明日清早,想必四下又是銀裝素裹,將連日來的犧牲和流血,一一掩埋。逐州城會在積雪消融中再度醒來,這個北方的邊陲重地,只好煥然一新,靜悄悄地迎接新主。
我心中一片空茫,倦意再度襲來,痠痛的四肢像是麻了一般,不知不覺就睡過去。
到了後半夜時,卻驚聞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人撩簾入帳。此時蠟燭已燃盡,雪花伴著寒風湧進來,藉著外面的微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我方要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