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當初您也才是十幾歲的少年,能有這份兒心,我很感動。貝勒爺之所以覺得我狠心,想是因為我流落在外,卻一直沒有與您聯絡,回來後便這樣進了宮。可我也有我的苦衷與所求,請您諒解。另外,如果一定要說我是無情人,那我也認了,因為對您,我只能心存感激,卻無以為報。”
“好個‘心存感激,卻無以為報。’”多爾袞忽然笑了,眼中卻有灼灼火焰,冬日的陽光映進他狹長的眼睛中,泛出驚人的冷意來。看著他的目光,無悔不禁稍稍後退了一步,轉過頭不敢直視,這樣的目光,誰會不心怵。
就這樣過了片刻,多爾袞輕輕舒出一口氣,才又悠悠說道:“罷,先不說什麼回報不回報的話。無悔,不,是海蘭珠,你可知宋人方岳曾有詩云——世間不如意事常□。你此番回來必有深意,只是也不要忘了這世事無常,未必盡如你意,”多爾袞轉了話題;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光,“若是,你能跟我說說你的心事,也許,我可以幫你。”
無悔看著多爾袞,心中想:“這個人何等霸氣,一切都想掌握在自己手中,總想操控別人。只是,在這世上,我的心事不可能告訴任何人,連豪格都不能。更別提與豪格是死對頭的你了。”無悔緘口不語,沒有任何表示。
“罷、罷,”多爾袞見狀,長嘆一聲,“雖然你無情,但我不能無義。”多爾袞迎上無悔的目光,邪邪得笑著:“是你自己要回來的,但願你不會後悔。因為世上的事,真的很難說。”
“你倒底想說什麼?”無悔皺眉問。
“你沒聽清嗎?我剛才說了,世事難料。既然你回來了,很多事,便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了。日子還長呢,咱們一步步走著看吧。”多爾袞意味深長得盯了無悔片刻,轉頭離開。
“陰陽怪氣,這個多爾袞年紀越大,越讓人難以琢磨。“無悔心裡想,“歷史上,多爾袞正是陷構豪格的人,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最後放過豪格?這樣一個
智勇雙全的男人,無論從心智或能力上來講,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無悔苦笑,“何止是自己?全天下又有幾人是這位未來攝政王的對手!”
☆、六十二 舊恨
過年,本應是皇太極一年中最輕閒的時候,但因為林丹汗促死,察哈爾眾部眼看無法支撐下去,正是大舉進攻並收降他們的好時機,所以皇太極決定一過完年便即刻第三次發兵察哈爾,以至於這個年也過不安穩了。除了要安排部署諸多行軍大事,還要接見來給他拜年的王公貝勒們。
難得初六這一日空閒,皇太極陪無悔在宮裡看書閒談,說是閒談,大部分時間卻是無悔在洗耳恭聽,皇太極博聞強記,跟她談古論今時,便口若懸河,旁徵博引,所論事物也見識獨到,十分引人入勝。無悔倒是很享受這種時候,兩個人像朋友一樣閒聊,十分放鬆。
此時皇太極邊說話邊看無悔,只見她閒適得倚著靠枕,一隻手託著腮,正凝視聽說自己說話,濃密的睫毛偶然忽閃一下,睫毛下那兩汪清潭似的眸子映出自己的身影。嫩白的面板泛著瑩潤的光澤,不施粉黛的臉龐更顯純淨無暇。
他突然停住不說,只是看著無悔,無悔抬頭疑惑得望向他,皇太極才輕笑一聲道:“張敞畫眉的典故,海蘭珠可知道?”
“嗯?哦,張敞畫眉,聽說過。怎麼說起這個?”無悔不明白皇太極為什麼忽然轉了話題。
皇太極拉起無悔,讓她在梳妝檯前坐好,從鏡中細細端詳無悔,然後抿著嘴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眉石筆,順著無悔的眉毛輕輕描著。
“唐玄宗時有《十眉圖》:一曰鴛鴦眉,又名八字眉;二曰小山眉,又名遠山眉;三曰五嶽眉,四曰三峰眉;五曰垂珠眉;六曰月稜眉;七曰分梢眉;八曰還煙眉;九曰橫雲眉;十曰倒暈眉。這些,你可知道?”
無悔驚訝道:“竟有這麼多種!我只知道柳眉和娥眉兩種,卻不在你說的那《十眉圖》之列。”
“只因柳眉和娥眉是極常見的眉形了,所以沒有被算在其中。然而,依我看,”皇太極彎下腰,臉頰幾乎貼住了無悔,他柔情似水般在無悔耳邊呢喃道:“哪一種眉也不如你的眉好看。”
無悔略讓開一些,道:“我不過是尋常的眉形罷了,也未認真修過,並無特別。”無悔垂下眼睫道。
皇太極沒說話,只是搖搖頭,他開始描另一邊,十分專注的樣子。
“雲髻峨峨,修眉聯娟,”皇太極描完,雙手輕柔捧起無悔臉龐,溫柔得凝神看她,“我此時才明白張敞之樂。”
“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