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故知,我真應該很高興,只是,我想,我一直都在身不由己得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有片刻的安寧,卻如此短暫。草原雖廣闊,卻再不能容納於我。”
“這是怎麼話說的,誰要趕你走不成?難道是你今日見到的故人?他到底是什麼人?竟有這般手段!”高娃十分詫異。
無悔不願再多說,況且也不能多說,搖頭道:“幾句話也說不清,只是我恐怕在這裡呆不長了。也好,這也是早晚的事。這你們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過些日子,自然會有個結果,你們只管聽訊息吧。”
“急死我們了,你怎麼不說清楚些!”高娃和烏尤都追問。
無悔深知她與皇太極的糾葛不是能隨便與外人道的,對於高娃她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這也是為了她們好。她不再多說,只是安慰她們自己不會有事,讓她們放寬心。
☆、五十二 夢魘
這一天,實在太累了,晚上歇下時,無悔卻仍是輾轉難眠,前塵往事紛至沓來,在腦中交替呈現,她眼前閃過最多的,還是豪格的面龐。初遇時,還是朗朗少年的豪格,帶著壞笑看她,親手解下貼身玉佩贈予她;外出打獵時,飛揚灑落的豪格,舉起手中的獵物回首,向她燦爛得大笑,陽光下的少年郎是那樣耀眼;出征時,依依惜別的豪格,從冰天雪地的戰場送來的一封封信箋,字裡行間是無盡的溫柔惦念;不得不退出時的豪格,痛恨自己的怯弱,卻堅持著永遠也不要忘了她,含著淚的雙眸沉澱出與年紀不符的痛苦。無悔對豪格的最後記憶,定格在那俊逸的笑容和轉過身去時的孤獨背影,她在那高牆深院內,聽那漸行漸遠的嘶吼歌聲——“一四七,三六九,九九歸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
躺在床上,耳邊似乎又一次聽到了那高亢的歌聲,無悔慢慢閉上眼睛,漸漸入夢——
這是哪裡?無悔驚訝得環顧四周,亭臺樓閣,雕樑畫棟,一派富麗堂皇的宮廷景象。
“姐姐吉祥!”身後一女子冷清清喚她,無悔茫然轉身,卻看到是多年未曾謀面的布木布泰,她身邊還拉著一個粉嫩的小男孩。
“你怎麼叫我姐姐?”無悔問。
“呵,怎麼不是姐姐,姐姐可是我的‘親’姐姐,我唯一的‘親姐姐’呀!”布木布泰話中有話,冷笑道:“姐姐受寵於皇上,已是天上最幸福的女人,請不要再跟我們爭了,你已是最幸福的女人,而我,要做最尊貴的女人,我們各得其所吧。況且,心強不如命強,你爭也無用。”
無悔怒道:“我幾時想和你爭過?何必出口不遜!”
布木布泰臉色微變,卻馬上鎮定下來,她緊緊摟著自己身邊的小男孩,繼續道:“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兒子,你什麼都有,卻偏偏沒有兒子,你唯一的兒子也死了,你可想他?可願去陪伴他?哈哈哈……”布木布泰笑得甜蜜,眼中卻是森冷寒光。”
“我,我的兒子?兒子死了?”無悔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只覺心口劇痛,天眩地轉。一陣昏眩後,再次看清眼前事物時,卻在一座大殿裡,只見多爾袞一身華貴朝服正中而坐,頂戴上竟有十三顆東珠!無悔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麼會坐在那個位置?這是什麼時候?
在他腳下是一眾臣子,其中一個臣子正在陳述著什麼,無悔恍惚聽到“……肅親王豪格庇護部將、冒領軍功,還欲提拔罪人之弟,種種罪行
無可饒恕,請攝政王予以嚴懲。”話音剛落,旁邊的大臣紛紛附和。
多爾袞面色悠然,嘴裡卻以不忍的口吻道:“這,豪格乃先帝長子,屢立功勳,只怕——”
眾大臣揣度他的心意,又上奏道:“他雖有微功,卻無法功過相抵,前有太祖長子褚英似此悖亂,被置於國法之例,太祖既能如此不徇私情,今日攝政王也不必留情,應嚴懲不貸”
“既如此,也罷,”多爾袞志得意滿,一語定論:“免豪格一死,削去爵位,囚禁獄中。”此言一出,殿上一眾臣子皆躬身稱是,竟無一人為豪格報一句“冤枉”!
“什麼!就這樣輕巧的幾句話,就斷定了豪格的罪!攝政王,多爾袞,你真的如此絕決。”無悔看到這兒,已是心膽俱裂,怎麼能,怎麼能,你們怎麼能這樣對待豪格!她正要掙扎著跑過去,眼前卻忽然一暗,眼前一切再次消失,再次看清時,竟又來到潮溼陰暗的大獄之中,隔著牢門,只看到豪格神情委頓得席地而坐,眼神空洞,嘴中念念有辭,無悔側耳細聽,只聽他自言自語道:“你奪我帝位我能忍,削我爵位我可讓,汙陷我於囹圄我不在乎,只是,你憑甚搶走我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