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程走了兩步,賀歲愉從老太太房間出來,輕手輕腳的關房門,食指抵在唇前,噓了一聲,“奶奶睡著了,別打擾她。” 她走近,瞥到他手背上的血痕,指了指,“你去旁邊找醫生包紮一下吧。” “我先回去了。” 江家公司的事和江言程的前途發展她無權干涉,更沒有多嘴的權利,這邊也不是說私事的場所。 江言程站在原地,渾不在意的看了眼冒著血珠的手背,抬頭凝著潔白長廊上女生離開的背影。 她搓了兩下露著的胳膊,菸灰藍裙襬隨著她輕慢的步子擦過瑩白的小腿。 春季俏寒,她身上還是在恆溫室內穿的休閒單裙,舒適輕薄,今天沒有太陽,站在室外只會瑟瑟發抖。 估計是著急來看奶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男人高挑的身姿立在長椅邊,腳邊的碎瓷片沒來及清理,沾血的手垂在褲邊,墨黑的眸瞧著前人裸露的胳膊和小腿。 他在賭,賭她一定會回來找他。 五、四、三、二…… 女生走到樓梯口的步子停住,在倒數的最後一秒轉身,皺著眉的面上爬滿困惑,見到他還在時眼睛亮了一瞬。 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射進來,空曠的走廊只有他們兩人,背光的女孩加快速度朝他走來,面上的苦惱一掃而空。 只有這一刻,江言程才能清楚的感受到賀歲愉是需要他的,也只能找他求助。 女生走到他跟前,對上他沒什麼情緒的眼睛也不怕,咬了下嘴唇,試探道:“江言程……那個,我不記得回去的路,你能不能給我說說怎麼轉……或者能不能找個人帶我回去?” 江家的莊園實在是太大了,跟她高中的學校似的,從前樓住宿的地方到後樓這邊,她都數不清自己轉了幾個彎,穿過了幾個連廊。 她從小方向感就不好,來到一個新環境,沒有三天根本摸不清地方。 江言程深知。 事情得從兩人大學時說起,那時她還是江歲愉。 江言程大學開學比江歲愉早一週,老太太和陳姨一起送的他。 等到江歲愉開學,恰巧碰上老太太有急事外出,千叮嚀萬囑咐江言程一定要把江歲愉安全送到學校,安排好一切。 可江言程那張臉太招眼,簡單的黑T牛仔褲都被他穿出了男模的感覺。 江歲愉高中時就見識過他那張臉呼風喚雨的威力,出發前求菩薩告奶奶,才求得少爺屈尊紆貴戴了口罩。 那天天氣悶熱的要命,一絲風都沒有,馬路被熱氣蒸騰著。 江言程一下車就熱的滿頭大汗,沒有一分鐘不想把臉上礙事的布料掀掉。 江歲愉真不想一開學就被人追著要江言程的聯絡方式,在少爺發脾氣的前一秒自告奮勇道:“我去買幾瓶冰飲,你站在這兒不要動。” 江言程動手敲她腦袋的前一秒,江歲愉拿著手機逃跑。 江言程在學校操場等了至少十五分鐘,也沒等到江歲愉回來,連續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 即便戴著口罩也有女生上前和他搭話,拒絕不到頭。 又熱又燥,還有源源不斷的人煩。 在暴走邊緣的少爺忍著不耐撥通第三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江歲愉急得帶著哭腔的聲音。 “那個……江言程……我好像迷路了,我不知道跑到哪兒了……導航也不管用……” 兜頭涼水澆滅熊熊燃燒的火焰。 江言程當時心裡只有四個字:真是服了。 第二天下午,他回了趟家,回學校時奶奶讓他帶了點特產回學校,順便給隔壁江歲愉送點。 他把地點約在了個離兩個學校都很近的咖啡廳,還給她發了定位過去,這姑娘找路硬是找了半個小時。 最後還是江言程讓她站在原地別動,把人帶到咖啡廳。 後來問了才知道,她不是在校外迷路了,是在校內轉迷了,找不到學校後大門。 所以賀歲愉初來國外時,江言程一直叮囑她不要亂跑,好好待在他身邊。 國外亂,她要是迷路,被人拐了賣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只是現在,她心不在他這兒,他不那麼想做好人了。 他靠著牆,居高臨下看著只到他脖子的女生,“這邊都是做研究的醫護人員,沒人有閒工夫帶你回去,我只說一遍,你聽清楚。” “你先等一下。” 她拿出手機點了兩下,抬頭看他:“你可以說了。” 不管她怎麼捯飭,江言程都不相信她能弄明白回去的路。 這莊園原本是上世紀的古堡,江明國買下後大修了一遍,不說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工期都持續了半年。 男人聲音低沉,帶著點磁性,混雜在其中,顯得格外清晰,語速卻是出乎意料的快。 “從你剛才走到的樓梯口下去到一樓,也可以乘電梯,電梯在你右手邊的盡頭,下到一樓從左出口的通道走,出門是個小花圃,直走左拐是後院櫻花林,右拐是溫室花房,直走路過溫室花房再左拐……最後穿過連廊就是主樓大門,進門左轉乘電梯到三樓。” 等他說完,賀歲愉直愣愣的看著他,細聲抱怨:“你說了很多沒用的話誒。” 這是把莊園給她介紹了遍麼。 江言程只在乎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