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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是她思慮過淺、信口開河,種下了因。後來,為了救出影兒而採取的一系列行動,所付出的代價之一,便是江南風在左鄰右舍間揹負上了善妒的名聲。她從來都以為,只要自己好好對待江南風,那些所謂的口碑,只要關上門就可以將傷害擋在外面。
她真是太天真了!
女皇如此借題發揮,她根本就沒有反駁的餘地。說什麼用“妒”來企圖掌控,完全都是藉口、都是屁話!然而憤怒之餘,她卻也聽得清楚明白——若是此刻她再多爭辯一句,女皇說不準一個心情不好就會將那個“妖孽”之名扣在江南風的頭上。屆時金口玉言一出,她恐怕就是剁碎了自己剉骨揚灰,也無法護江南風一個周全。
若不是她當初的膚淺……悔恨與不安相交融的充斥著整個胸口,她用了絕大的力氣,才勉強剋制住眼中的溼潤奪眶而出。無法做出任何回應,戀雪全身的骨頭都像被誰抽走了一般,整個身體都是癱軟的。這種時候,她能做的只有保持著原來的跪地叩頭的姿勢,將自己的額頭用力貼在石地板上,然後全力咬緊自己的嘴唇,不讓任何不甘心的分辨話語從自己嘴中冒出來。
看著海客的女子那彎曲成弓狀的一直在顫抖的脊背,女皇的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然而再開口,女皇的臉上依然恢復了原本的居高臨下與冷漠,只是特別將聲音放軟了幾度。
“朕說這些似乎是掃興了。人生自古有情痴,戀雪一番情深意重,倒也是條有血肉的真女子。當然,朕雖然樂於促成自家皇弟的婚事,但也要戀雪點頭才算作數,若真的能成,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戀雪也不必現在就做決定,回去後也好好想想,等一個月後的春宴,再告訴朕你的答案也不遲……”
☆、逼婚(下)
沒有乘勝追擊立刻判她一個死刑,而是放軟手腕給了一個死緩。戀雪跪在地上保持著叩頭的姿勢,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緩衝的鬆懈。先兵後禮,這是多麼狂妄的手段方式?!可對方以天子之尊相邀,無論想怎麼玩,她都不得不全盤接收。哪怕明知如此下去會輸到萬劫不復,也只能堅持下去,毫無招架之力。
聽著女皇的腳步饒過她漸漸遠去的聲音,戀雪慢慢直起了身子,整個人脫離的癱坐冰涼的石地板上。過度緊繃而又突然鬆懈的神情讓她整個人都軟了下去,卸了力的心勁更是整個頹廢到泥漿之中,腦袋空蕩蕩的茫然成一團。
這個巴掌後的蜜棗,並不是甜的,相反,那是明晃晃的浸透了毒藥的暗黑顏色。
不應,就是她親手將江南風推入深淵。一個賤籍之民若是再背上“妖孽”的罪名,屆時只要隨便什麼人煽風點火一下,不用女皇動手,就是“民怨”也足以將那個歷經滄桑雲淡風輕的男子積毀銷骨。
而若應下,她就是徹底背叛了自己當初對江南風的承諾。即使江南風不說什麼,她也無法再對他抱有期望。真的選了那一步,她就是徹底放棄贏得男子心意的可能性,喪失了愛那個男子的資格。無論理由是什麼,背棄就是背棄。齊人之福之類的事情,那是作踐她自己,更是折損江南風。
“戀雪?”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沌的腦袋還沒等反應過來,一隻手臂已經伸過來架住她的胳膊,試圖將她從石地板上扶起來。
“……韓天……”
慢半拍的喚住來人的名字,起身的剎那,膝蓋上的刺痛激醒了她迷亂的神情,腿不由自主的軟了一下,身體更是一個踉蹌,手立刻本能的搭身側男子的肩膀,支撐著平衡住自己。
“韓天,女皇回宮了沒?叫輛馬車把我送回去吧。”
見女子站直了身體後便撤回了搭在自己肩膀的力度,韓天的眼眸暗了暗,卻也隨之鬆開了扶住女子的手,任由女子獨自皺著眉頭忍耐膝上的疼痛,與她保持著兩步以上的符合禮儀的距離。
“我剛剛,聽到旭帝和姐姐說,她有意將皇子許配給你,你……”
揮了揮手打斷了韓天的疑問,戀雪看了一眼男子臉上明顯的不安,不由得將語氣中的不耐煩壓低了幾分,
“走吧,韓天。我不想提這個。”
其實,即使韓天原本知情,因為礙於女皇的意思而瞞著自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按理她也不應埋怨什麼。可是,她仍是不願意去懷疑韓天原本就是知情的。不然一個如此瞭解她而又被她所信任的人,在明知道江南風對她有多重要的情況下,卻依舊連一絲口風都沒有透漏給她……說她心胸狹窄也好,小肚雞腸也罷,她真是很難沒有任何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