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一伏的肚子和不安的雙腿。3號對米蘭說了許多話,而米蘭除了詫異之外就是恍惚。她的心思一直在3號啾啾啾的聲音外遊走。
米蘭和3號離開教學樓時,監房裡的人已經開始排隊出去打飯。廖芳嬌站在樓道上看著米蘭和3號從大鐵門進來,便返身回了監室。西瓜皮站在一扇開著的窗子前與葉青說話,她轉過臉來正好看見3號,於是便把臉陰了下來。她對3號的態度非常意外和反感。3號沒有看見她似的朝自己的監室走。她恨恨地看著3號,嘴裡罵著賤貨,然後她叫了一聲米蘭。米蘭已經開始上樓,聽見西瓜皮的聲音,便又倒了回來,西瓜皮咧著滿臉的嘲諷。米蘭走近窗子,站在裡面的葉青也不說話。米蘭感到很尷尬,又不好退走,便耐著性子站在她們面前。
西瓜皮說:“不一樣了,馬上就有人往上撲了。”
米蘭說:“這不是你的性格。”
西瓜皮說:“那你說說我的性格,讓我光榮光榮。”
米蘭心裡很不舒服,西瓜皮對自己雖有過激之處,但後來卻能像個男人似的讓米蘭有依靠感。眼前的西瓜皮除了一臉的壞相,就是比先前更陌生。
米蘭說:“我們是朋友。”
葉青突然笑了起來,她笑得很乾,像是喉嚨裡卡著帶刺的東西,面部表情始終僵著。西瓜皮更是笑得稀奇古怪,她還把腰彎下去,用一隻手按住肚子。
米蘭明白有時候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她不再搭理她們,轉過身朝樓上走。她的身後是西瓜皮七歪八扭的怪笑。寒風迎面撲來,米蘭心中滋生出很多想法。從這時起米蘭下定了一定要好好服刑,爭取改判、減刑的決心。她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對別人的打擊。她的內心由對生活的絕望以及傷害變成了無限希望。
米蘭萬沒想到自己剛剛戰勝了別人的譏嘲、冷落,等待自己的竟是一盆冰涼的水。這盆水懸在門框上方,在米蘭推門而入的時候橫空而出,稀里嘩啦從頭到腳,盆從米蘭的頭上跌撞著掉到地上,然後翻滾了幾下,盆口朝下奄奄一息。
米蘭被這突如其來的物體震懵了。她懵裡懵懂地站在那裡有好幾秒鐘。然後她聽見了一陣笑聲。笑聲從冷冰冰的水面傳過髮梢,好像石頭從高處掉下來,捶打著地面發出轟轟的聲音。米蘭搖搖頭上的水,伸手抹了一把臉。
米蘭感到胸中繚繞著一團火。鄭大芬躺在床上正閉目養神,她的臉上充滿了安詳和滿足。廖芳嬌跟別的幾個人正看著自己。米蘭的腦子裡反映出看守所時的情景。米蘭很快冷靜下來,她轉身走出門,屋外的寒風直逼她,使她渾身發顫。她的牙碰得咯噔咯噔的。米蘭本打算這樣去找幹部,走到樓道口米蘭就受不住了。她只好顫顫巍巍地往回跑。進屋時幾個女人正在嘻嘻哈哈地瘋笑。
米蘭憤怒地脫掉衣服,重新穿上乾淨的衣服。米蘭知道鄭大芬的用心,米蘭同時也知道自己單槍匹馬,根本不是她們的對手。但米蘭的內心莫名其妙地充滿著一種虛無的強大感。經過這麼漫長的磨礪,米蘭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應該依靠誰。以惡制惡似乎對米蘭來說太難了,冷白冰已經走了,西瓜皮又對自己那個態度。惟一的依靠就是幹部。所以米蘭慢慢地變得平靜而從容。
米蘭從地上拾起那堆溼衣服時,臉上竟然有了笑容。她輕輕地笑著,看看屋裡所有的人,竟然得意起來。她拿起衣服出門時,回過頭來衝廖芳嬌看了一眼,米蘭自認為這是最平淡的一眼,毫無表情。看見廖芳嬌眼底掩飾不住的暗淡,心裡便有了勝利逃亡的得意,她大步朝樓下走去。似乎一切欺凌侮辱全是為自己現在這種心情準備的,一切都煙消雲散,她看到的是一條越走越寬的道路。
米蘭一直在秦楓的辦公室裡,坐到夜晚的學習鐘敲響很久以後。米蘭回到監室頭髮已經在辦公室烤乾。屋子裡只有鄭大芬,別的人都去參加學習去了。米蘭進去的時候,鄭大芬正沒精打采地翻看一本手抄的“麻衣相書”。這本書在監室裡傳來傳去,被弄得軟塌塌的。米蘭沒有看過這本書,她看見鄭大芬將一個被劃得四分五裂的手掌攤在膝蓋上。鄭大芬裝作聚精會神的樣子,其實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一個地方,用餘光惡狠狠地跟隨著米蘭移動。
米蘭把溼衣服放進盆裡,用洗衣粉搓揉時,有了想唱一首歌的衝動。米蘭突然發現自己壓根就不會唱什麼歌,方才的得意之緒頓時消減了很多。米蘭有說不出的懊惱或者沮喪,她說不明白。她端著盆下樓梯去清洗衣服時,看見監室裡跟著起鬨的兩個女人,跟在內值班的後面,兩個人邊走邊交頭接耳地說話。米蘭知道她們是被秦楓叫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