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片混亂,心臟噗噗狂亂地跳著。她茫然地站在門口。
張道一說:“明天下午各區幫教團的人要來我們隊,座談會後他們要聽一堂課,你好好準備一下。”
米蘭仍站在那裡,她不知所措。張道一轉身走了之後,又極不放心地回過頭來,他看著米蘭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對你也是一種鍛鍊。”
米蘭關上門,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她抽抽噎噎地靠在門上,她的內心充滿了愛而不能的絕望。她將指頭塞進嘴裡,狠命地咬著。她在心裡辱罵著自己。她把廖芳嬌平時說的話想了一遍又一遍。一切都無法平息內心升騰起來的愛和痛交織在一起的絕望。
米蘭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她聽見小黑鴨隔著玻璃的聲音很遠,像是夢境裡的某件東西,飄飄浮浮若隱若現。小黑鴨叫得不耐煩時,就使勁地拍門。砰砰砰的聲音才使米蘭徹底地明白過來。
米蘭開了門昏昏糊糊地說:“幾點了?”
小黑鴨不理她,自顧自地將飯和一盒午餐肉放在桌上,接著張嘴吃開了。米蘭覺得很沒有胃口,蔫耷耷地看著小黑鴨一張一合的嘴。她的腦子跟一盆糨糊似的。
小黑鴨吃得猛了些,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才停下來衝米蘭說:“吃呀?”
米蘭問:“這東西誰給你的?”
小黑鴨瞪了米蘭一眼,然後不屑地包著一口飯說:“你問這不是廢話嗎?告訴你公社的。”
米蘭說:“小心別讓人當靶子打死了。”
51、多好聞的男人味(2)
小黑鴨呼呼嚕嚕地將碗裡的飯吃完了,她走向窗子邊的熱水瓶倒了滿滿一碗水,坐在米蘭對面神愣愣地看米蘭。
小黑鴨說:“你說男犯隊隔我們有多遠?”
米蘭說:“你問這幹啥?”
小黑鴨說:“他們讓我想起很多的事。”
小黑鴨除了年齡小個子也小,米蘭從來沒有把她當大人看過。她臉上的神態充滿了女人楚楚動人的可憐相。米蘭第一次對她產生女人這個概念,和她的距離也縮短了。
小黑鴨說:“戀愛和與男人睡覺是不是不同?”
米蘭認真地想了想說:“可能不同。也許就一回事。”
小黑鴨說:“你說錯了。”
米蘭說:“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小黑鴨說:“我今天突然有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感覺。男犯身上的味道,讓我覺得說不清楚。”
米蘭說:“你戀愛過嗎?”
小黑鴨說:“不知道,反正我跟很多男人睡過覺。”
窗外傳來摩托車發動的聲音,米蘭一下子變得慌亂不堪,她怕小黑鴨看出破綻,用一隻手按住肚子趴在桌上說肚子疼。小黑鴨也豎著耳朵聽外面的聲音,直到那個聲音消失。
小黑鴨詭秘地說:“你跟張隊長是不是有一腿?”
米蘭說:“可能嗎?”
小黑鴨說:“當然不可能。人家說癩蛤蟆吃天鵝肉,是自取滅亡。”
小黑鴨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米蘭,門也不關就走了。米蘭聽見小黑鴨走遠的腳步聲,站起來去關門,她看見了鐵門口蹲在地上修車的張道一。他的一雙手黑乎乎的,在地上尋找著什麼東西。米蘭全神貫注地看著張道一的背影,全然不知葉青已經來到面前。她被葉青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雙手誇張地抱住頭,一臉的驚慌。
葉青說:“嘿,看你丟魂似的。他理你嗎?”
葉青的話咄咄逼人,眼睛也咄咄逼人。她把整個臉要貼到米蘭的鼻子上了。米蘭往後退了一步。葉青站到米蘭站的地方,靠在門框上呆呆地看著張道一。張道一從地上站起來,託著一塊髒毛巾四處張望要開口叫人的樣子。內值班的犯人慌慌張張跑到他面前。
張道一說:“叫兩個人出來幫我推車。”
內值班朝葉青看了一眼,然後轉背衝著監房高聲武氣地喊了兩個人的名字。裡面的人出來時,張道一騎到了車上,兩隻腳來回地踩油門。出來的人俯下身去,鉚足勁輕輕一推,不到兩米摩托車的排氣管冒煙了,張道一頭也不回地騎車出了大門。
葉青一直站在那裡看著,她仍沉浸在剛才推車的情形之中。她想自己要是推車的其中一個,離張道一那麼近,不知道會是什麼感受呢。她這樣想著,心撲騰騰地跳著。她知道張道一已經看過了自己的信。但為什麼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呢?比如愛比如憤怒,或者把自己叫到辦公室訓一通,她都覺得會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