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和葉青喜歡蹲在天井裡說話。她們望著天空,鵝毛樣的雪在簌簌地飄下來,粘在她們的頭髮和臉上。鐵門外有人在清掃積雪,掃雪的兩個男人在說著話。米蘭和葉青注意地聽著外面的聲音,這時她們發現小風窗被開啟了,繼而飛進來了幾張紙團。葉青迅速拾起地上的紙團,撲向小風窗,外面的人見是葉青忙說:“陳明走時說他走得急,讓你多保重。”
葉青的身體俯向風窗邊上的牆,她動了動腳,穩住了自己,然後她跪下去嚶嚶地掩面而哭。其實那個叫陳明的男人的死是必然,她從始至終都明白。失去陳明,葉青感到眼前一片昏暗,她認為陳明這個沒見過一面的男人,才是她生命中真正的期待,他就是波濤中那盞不滅的燈火。這個男人來到她心中成為生命的支撐,也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幾個月就讓她感覺到一生從未有過的感動和安慰。
吃飯的時候,鄭大芬和葉青同時接到了判決書。丁素通知她們收拾東西,下午就離開看守所。葉青對判決書上所有的內容卻只瞟了一眼,她最關心的是上訴之後,重新判決的刑期。然而她失望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法院給她的是維持原判,十八年實在是太漫長了。
鄭大芬接到判決書後,不以為然地在號房裡走來走去。她嘰裡咕嚕地罵著什麼人。罵了一陣後大家似乎聽出她在罵丁素罵看守所,罵整個號房裡的人。反正她要走了,想罵誰都可以。繼而她把判決書拿在手裡晃來晃去。她滿腦子都是判決書上的內容:上列上訴人因詐騙一案,不服蕪市中級人民法院(×)年度蕪刑字第16號刑事判決,分別以事實不實、定性不準、量刑不適等為由,向本院提出上訴。
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該案進行了審理,現查明:×年×月,鄭大芬、張大明偽造身份,冒充高幹子女,以為國找寶,集資查詢美元資產為名,進行詐騙。張與鄭緊密配合,積極互相鼓吹,共同進行詐騙。鄭、張二人以此為手段先後在H、M等地分別詐得人民幣:25,700元;9300元;1,000元,共計:36,000元(已追繳5,690元)。
綜上所述,本庭認為:上訴人鄭大芬、張大明以非法佔有為目的採取欺騙手段,冒充高幹子女,詐騙他人財物,事實清楚,證據充分,足以認定,其犯罪情節特別嚴重,已構成詐騙罪。上訴人鄭大芬、張大明在上訴中提出了理由不能成立,本庭不予採信,原審法院對其定罪量刑正確,應予維持。現依《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條,第六十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三十六條(一)(三)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一、上訴人鄭大芬、張大明上訴無理,予以駁回;
二、維持蕪市人民法院(×)年度蕪法刑字第16號刑事判決對鄭大芬、張大明的定罪量刑部分,即判處上訴人鄭大芬有期徒刑十七年;判處上訴人張大明有期徒刑十年(刑期均從本判決執行之日起算,判決執行前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24、遙遠的命中男人
17號房似乎空了一半。米蘭獨自坐在天井裡,望著被鐵條分割後的天空,大雪飛飛揚揚。
米蘭想起了另一個村莊,積雪覆蓋下的村莊,一定遠比現在看到的景象美麗。那個被自己殺害的男人,脖子上纏繞著巨蛇的粗大男人的屍骨,在冰凍的土地裡是否已經腐爛?
那一年也是冬天,快過年了,大雪下過之後,氣溫急速下降,村中的大小道路全被冰雪封住了。人行走時在鞋上系幾根稻草,還得選著凍成鐵疙瘩似的牛糞馬糞什麼的行走,以防一步踩滑摔下去。村子裡面摔倒的人,不是手就是腳總有被折斷的。寒風像是鑽進了骨髓,沒有人敢把手露在外面,這樣下去身體失去支撐,手或腳在猛然間著地,受傷就是自然的了。米蘭的奶奶就是這樣受傷的。
那個叫二水的人販子,也就是在這樣嚴寒的天氣裡,一瘸一拐地透過冰封的道路來到村子裡進了媒婆家。他們經過一整夜的討價還價,第二天一早便踏進了米蘭和奶奶住的小木屋。
奶奶和二水坐在火坑旁,他們剛談完嫁米蘭的交易。米蘭抱著柴禾從外面進來,她在火堆裡放了幾根柴禾,一縷青煙散過之後,火光中二水的笑容被映得東倒西歪。
奶奶埋著頭像是在打瞌睡,兩隻瘦削的手指不停地相互搓捏著,發出一些乾草樣的聲音。
二水一邊繼續講著北面的事,一邊不停地看米蘭。二水的眼波里流動著的陰影,像壞死在肌肉上的斑點那樣閃爍在火光中。
風從木窗的破洞灌進屋來,米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