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恢復了。可他伸出手沿著牆邊的傢俱摸索,慢慢走到床邊,冷冷哼了一聲,“原來是個老女人。”
我又難受了一下。怎麼習慣啊?眼睛盲了,心也盲了的海粟。“又打翻食物?以後你在發脾氣之前,能不能想想這世上很多小孩子活活餓死,很多小孩子吃不飽,只能吃土和野菜。你不吃沒關係,讓人把省下的菜錢捐到貧窮的地方,至少是一種貢獻。現在多浪費,浪費錢,浪費人力,浪費資源,浪費——”
“閉嘴。”他被念得很煩躁,“你又來幹什麼?”
“吃飯。”我很乾脆。
這次,連海粟一直陰沉的臉色也出現了茫然。
“餓了,所以過來討點現成的,可以立刻放到嘴巴里面的食物。”我還真是有氣無力。
“關我什麼事?”他也就真空一秒鐘,馬上瞪過來,角度挺準。我往旁邊移了移位置,讓那毛骨悚然的目光落空。
“遠親不如近鄰。你們家還不是常常上我那兒借醬油?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一個謊話不多,兩個謊話不少。
銀髮伯立刻看向家務助理,後者皆搖了搖頭。這家子,默契好好。
“是嗎,馬可?”海粟問。
“嗯——”銀髮伯看向我,我趕緊雙手合十,拜託拜託,“好像有這麼回事。”
啪——一個家務助理的掃帚掉到地上。
“好像?”他似乎不太滿意,“如果是真的話,馬可,去拿瓶醬油給我們的芳鄰。滄家窮得連醬油都還不起,傳出去可好聽了。”
“醬油就不用還了。鄰居一場,不必那麼較真。不過看你的誠意,給我點回禮也好,最好是吃的。”誰能可憐可憐我的肚子?
“那怎麼行?你說的,有借有還,再借不難。說不定,以後還得再問你們借醬油,所以請你一定拿著醬油回去。”他笑得惡劣,牙齒咬緊了。
我氣啊,但拿他沒辦法。求助得看向那位好心幫我圓謊的銀髮伯,才發現他和家務助理都盯著海粟。順著他們的視線,聚焦在海粟臉上。沒什麼異樣的,他們在看什麼?
“少爺,既然是鄰居小姐,我們當然要以禮相待。廚房裡還有多出的飯菜,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話,我這就幫您準備。”馬管家說。
“不介意,不介意。”終於有人聽到了我的心聲。
“馬可,醬油——”海粟可沒有請我吃飯的意思。
“當然,醬油也會準備好的。少爺待客的心意,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這就去幫您和小姐準備晚餐。”他帶上人走了。
“等等,誰說要請她吃,誰說我要吃?”他憤怒得吼道。
“已經走了。”我提醒他。
“豈有此理,欺負我瞎子嗎?”他朝床頭櫃上抓東西,抬手要扔。
“最後一次讓你扔。”我站著不動,“人家說事不過三,第一次你劃破我的眉毛,第二次打青我的額頭,所以你還有一次機會。不過,砸中的話,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誰請你來的啊?”他高舉右手,握著一隻玻璃杯,有些顫抖,有些遲疑。
“你請我來的。”我站的地方,月光鋪滿一身,柔和靜謐。
“胡扯。”他維持著攻擊的姿勢。
“真的,你的心請我來的。”我一動,月光也流動,似水似雲。走過去,我觸到他手指的瞬間,他顫慄了。
啪——杯子砸成了無數碎片,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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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靜。很靜。彷彿死水。
海粟覺得自己不僅瞎了,可能耳朵也聾了。要不然,她人呢?沒有尖叫,沒有呼痛,沒有離去的腳步。啊,她哪次不是像貓一樣,爬上二樓陽臺。那麼敏捷的她,腳步聲也可以隱去吧。她走了?真得走了!她說她再也不會來了。
那太好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攪得他一團亂。他終於又可以繼續生活了,毫無希望的黑暗,毫無生趣的世界,毫無波瀾的日子。但這真的是他所盼?
其實,上次聽到砸到她腦袋的聲音,他一點快感也沒有。相反,他根本沒想到,她會乖乖挨他砸。他這幾個月來沒少砸東西,可從來沒砸到過人。就算他發脾氣,導致某個助理進了醫院,卻並不是他砸傷的,而是被他罵哭後,下樓梯不小心摔到的。第一次劃破她的眉頭?他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