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這個秋季碩果累累的香味,那個面目平淡無奇的刺客……她覺得這一切,彷彿是在一場奇異的夢裡。
這場夢,不知要做多久!
刺客也看著她,竟然也恍然如夢!
一生野獸般的行刺生涯,再也不曾遇到這麼奇怪的事情。
就連這個時候,她都不曾呼救。
有好幾次,他的匕首甚至離開了她的脖子——為了抓住樹枝,他的匕首甚至伸出了窗外。
這時,她竟然還是不呼救。
因為,她壓根就忘了。
捨命4
轎子,再走幾步。
過了這顆大樹,就無法這樣攀援了。
失去了樹上的機會,要在陸地上刺殺,顯然難度就太大了。
一號咬著牙齒,不管了,這一次,決不能失手。
他盯著那雙奇異的眼睛,那麼明亮,那麼大——彷彿一種無言的輕視!
是可忍孰不可忍。
竟然會遭遇到這樣的輕視。
他的手,一用勁,利刃往前。
“停下……快停下……”
芳菲很是意外,睜大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垂下,又抬起來,看他一眼。
他一驚,匕首竟然縮了回去。
這聲音不是轎子裡的女人發出的,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氣喘吁吁地,彷彿趕了很遠的路,彷彿非常勞累,彷彿已經精疲力竭……他喘著粗氣,幾乎馬上就要倒下來。趕來,彷彿只是為了說這麼幾個字:停下來!
停下來吧!
轎子忽然停下來。
刺客的身子瞬時,失去了掌控,攀援的樹枝,再往下掉,就會被御林軍發現。可是,這個時候,他也忽然清醒過來——這在他的刺殺生涯裡,是絕無僅有的!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良機,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幸好。自己醒悟得早。
他一醒悟了,便不再遲疑,握著利刃,雙腳在轎子上一顛,如蜻蜓點水一般,蹭蹭蹭地就無聲地滑下來,匕首就往轎子裡的人刺去。
這一次,絕不容再有任何閃失。
必定叫她葬身刀下。
這一次,動的是芳菲,她的身子一側,是嚮往的,吩咐那些轎伕,不許停下,快走,趕緊走。不是為了逃避這個刺客,而是覺得這樣停下來——殺手那空中攀援的本領,就不是藝術了——
殺人,也可以是一種藝術。
她驚奇地看著那名殺手的匕首,這次是換了方向,從脖子,直接刺向胸口。
捨命5
她看著匕首,看著那鋒利的白刃刺向自己的胸口。
“芳菲……芳菲……”
一號一驚。
一鞭子,幾乎是劈頭蓋臉地打來。
黃昏裡,騎馬趕來的太子,甚至不知道他是刺客,只以為他也是某個御林軍,如此地接近皇后——凡是接近皇后的男子,都要趕跑!
這個世界上,好人越來越少了!
混沌的心裡,只明白了一點:自己傷害了她——自己竟然傷害了!追上來,也不是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只是追上來,如此而已。
鞭子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一號猛然驚醒,一咬牙,不成功便成仁。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然生生忍著再次抽上來的鞭子,手一用力——那是十成的功力,就往皇后胸口刺去。
芳菲身子一偏——轎子是很寬敞的,本是容納兩人的——帝后一起外出的坐轎。她本是坐在中間,這時,那匕首次來,出自本能的,邊往裡閃躲。
如此身子一歪,一號就撲了一個空。
可是,他的匕首已經揮出,芳菲再是閃躲,左邊的手臂也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頓時沿著素潔的袍子流淌下來,滾燙地濺落在地上。
她一呆,這時才覺得疼痛,低呼一聲。真正從夢裡醒來!
她方意識到——要死了,自己今天真的要死了。
此時,御林軍再是麻木,也發現了情況有異,何況趙立和乙辛,已經發現一個人衝上來,竟然倒掛金鐘一般,攀附著皇后的視窗——手裡握著明晃晃的匕首。
“快,有刺客……”
二人不由分說,便向一號攻去。
一號,霸佔了車窗,身後,是兩把明晃晃的刀砍來,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忽然心裡一橫,自己的任務便是殺了皇后!只要皇后死了,便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