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那麼小,甚至連芳菲都不明白說的是什麼。
只能看到陛下額頭上的汗水——這麼冷的風,他竟然滿頭大汗。
他有寒症,雖然得到了控制,很久沒有發作了,可是,畢竟尚未根治,而且,在這樣的時候,出這麼多汗,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忽然明白,為什麼談判到了最後,陛下還是要故作寬容大度,不僅不敢懲罰神殿的任何人,反而還要給予大量的賞賜作為安撫。
就算你是皇帝,也不是說,想怎樣就怎樣的。
各種盤根錯節的勢力。錯綜複雜的派系鬥爭。
一個彈壓不合適,便會激起大規模的暴動。
否則,歷代皇帝,無不高聲喊要懲處貪汙腐敗,可是,在那種家天下的政治體系下,根本就無法治理貪官,明明都知道誰是貪官,誰是奸臣,也不敢手起刀落,真正就將貪官殺得乾乾淨淨,來一個天下太平了。
他們根本做不到!
不殺貪官亡國,殺完貪官,他們自己的龍椅也坐不穩了。
這一次的辯經會,本就是如履薄冰。
現在才明白這是為什麼。
可是,已經遲了。
阿當祭司的笑聲在黑夜裡,彷彿一個魔鬼在嚎啕:“大神會詛咒你們的……你們這些異端,忘恩負義的東西……燒死聖處女公主,維護神殿尊嚴……”
一隊灰衣甲士,已經衝破人群的阻撓,衝了進去。
阿當祭司看著那些在下面攀爬的灰衣甲士,哈哈大笑:“來吧,你們這些東西……你們這些無恥的東西,背叛祖宗的東西……哈哈哈……我不會怕你們……大神會懲罰你們……大神絕對不會饒恕你們……”
他一邊狂笑,一邊揮舞火把。
眾人真怕他揮舞到展臺下面,那些明晃晃的松油,可是一點就著的。
烈火焚情9
但是,那是祖器,任何教派的鬥爭,都不可能去摧毀共祖的祖器。顯然阿當祭司也無意於去損毀本派的至尊寶貝。
羅迦立即辨明瞭,幾乎狂吼起來:“快阻止他,快把他救下來……把阿當祭司救下來……”
他用的是“救”字。
兩名灰衣甲士,已經如敏捷的猿猴,攀援到了他的身邊。
他們都拿著一種長長的鉤子,但是,為了不傷及阿當祭司的性命,他們無法直接出擊,只能揮出去,想打掉阿當祭司手裡的火把。
可是,已經遲了。
太遲了。
只見阿當祭司手一揚,手裡的火把已經點燃了胸口——的衣服!
那衣服上掛著一個袋子,裡面全是明晃晃的決明子油。
他顯然是早已做好準備的。
剎時,一股焦糊的味道,一股肉體的味道,沖天而出。
“我抗議……我抗議你們這些異端分子……抗議你們對大神不公……”
“天啦,阿當祭司自焚了……”
“為什麼呀……”
“阿當祭司……”
一些小小的議論,也很快住口。
諾大的廣場上,一片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看著那高高的祭祀臺。
與此同時,阿當祭司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一道血紅的火光。火把扔下來,一些附著的木架也被點燃,開始往下掉。
兩名灰衣甲士功虧一簣,一名灰衣甲士慘叫一聲,被燃燒著落下來的木頭架子砸中,竟然從數丈高的臺子上掉了下來。
唯有阿當祭司的聲嘶力竭:“燒死聖處女公主,維護神殿尊嚴……”
“嚴”字尚未落口,他整個人,已經倒下去,一落地,便點燃了下面的一堆木架子,熊熊的大火,瞬間將他徹底淹沒,一堆燒焦的枯骨,終於真正永久地陪伴他的大神們去了。
烈火焚情10
所有人,都感到冬天來了——渾身的筋骨血肉都在收縮。
就連一向收放自如的羅迦,也背脊冷嗖嗖的。
他不知是什麼時候退回去的,退到芳菲身邊,渾身溼淋淋的,彷彿剛從河裡打撈出來。
芳菲狠狠握住他的手,指甲幾乎要掐入他的肉裡,整個人完全站不住了。
實在太過慘烈了。
誰也想不到阿當祭司會自焚。
以這麼信徒、這麼極端的方法!
這是屬於真正的神聖的死法——那是信徒心目中,最至高無上的虔誠。
僅此一次,神殿在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