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她很快一臉的莊重:“你不知道嗎?王敦昨晚早已來了建康城,現如今就在將軍府,而他的副將周訪率軍已經到了東海國,只要他一聲令下,周訪隨時可以去救王爺。”
她說著,又看了她一眼:“你還不明白嗎?王敦就在將軍府,等著你去求他,你若不去,王爺必死無疑。”
她怎會不明白?從她說王敦昨晚就來了健康的那刻,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切。那一日,司馬睿接她回府,峽谷路上,他們狹路相逢,他用湛盧劍刺傷了自己,鮮血淋漓,那一刻,他說,總有一天,他會帶著她去見死去的王處仲,這是她欠他的……
這一天,來的真快,他僅用了半年的時間,重新掌控了王氏家族,其中的艱險可想而知,這樣可怕的王敦,若是與司馬睿為敵,該是怎樣的後果。
“王爺那樣愛你,你莫不是不願意救他?”梁楚兒以為她在猶豫,很快的冷笑一聲:“我曾經為了王爺做了司馬穎的女人,也為了他做了大晉的梁皇后,就連虞憐珠,她也肯為王爺犧牲,寧願忍受斷腸散之毒也不肯背叛王爺,可你此刻竟然不肯,你憑什麼得到王爺的愛,憑什麼!”
“這是我與王爺之間的事,與你何干?”緩緩閉上眼睛,她深深的呼吸著,再次睜開的瞬間眼中閃過厭惡,起身頭也不回的走回屋內:“綠秀,送客。”
月光皎皎,此時的司馬睿應該早已到了東海王府,他在做什麼呢?是不是也在抬頭仰望著夜空,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與自己看到的,應該是同一輪彎月呢。
彎月,美則美矣,終究是不圓滿的……。
他清晨離開,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誰也沒有料到,這一次興許就是生離死別,如果早知這樣,她一定不會再怨他……。明日,興許就在他弔唁司馬越之時,王衍會出其不意的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又或者,就在今晚,迫不及待的在酒中下毒害他……。
她沒有別的選擇…。從來都沒有。
行至的轎攆最終停住,到了,終究是到了。安東將軍府,金漆牌匾的幾個篆字,氣派堂堂,暗紅色的府門是敞開的,甚至門前站著兩隊防守的將士,各自握著火把,熊熊的,映的周遭很是光亮,也映的她有些睜不開眼,王敦,他果真在等她。
就這樣站在府門之外,一切都顯得那樣不真實,踏入門檻的那一刻,自己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她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很疼,可是即便這樣疼,也無法使自己鎮定。良久,轉身對綠秀道:“在這等著,子時過後,如果我沒出來,就讓守衛抬轎回去,此事萬不可聲張。”
綠秀早已不安的望著她:“娘娘…。”
“你也回去,”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已經波瀾不驚:“子時過後,我若沒有出來,你們就都回去,然後對外稱我病重,從此之後王府再也沒有琅邪虞妃。”
“娘娘…。”
綠秀大驚,她含笑望著她,最後道:“王爺回來後,告訴他,我病逝了,他自然明白。”
說罷,深深的吸了口氣,就要上前而去,綠秀下意識的抓住她的衣袖,仍想說些什麼,她最終握了握她的手,流轉著眸光,認真道:“綠秀,我沒有別的辦法,你知道的。”
緊緊的咬著嘴唇,她終於鬆開了手,開口已經哽咽:“娘娘,一定要出來,綠秀在這等您。”
兩側的火把渲染的如同白晝一般,腳下的路一片光明,可是,她還能像這般光明的全身而退嗎?一步步踏入大門,身後的守衛舉著火把魚貫而進,接著聽到身後傳來緊閉府門的聲音,咣噹!在這一刻,心裡還是一顫,她,出不去了嗎?……
“夢兒小姐,大人久候您多時了。”面前站著的中年男子微微的行了禮,身後跟著兩個恭謹的婢女,各自挑著燈籠,彷彿站在這等了很久的樣子。
那中年男子正是揚州刺史府的管事,麻玉,記得當初她與河苑夜離刺史府,碰巧被他撞見,若不是襄城公主相助,她們哪裡離得開?此人一直很得王敦看重。
“勞煩麻管事帶路。”
她說完,麻玉已經側身讓路,恭謹道:“小姐請。”
一路走來,才發覺安東將軍府是個很雅緻的地方,綠柳周垂,遊廊畫棟,甬路相銜處,山石點綴,雖不如琅邪王府豪華氣派,倒也別緻,可見襄城公主花了很多的心思佈置。
這是襄城公主的家,如同曾經的揚州刺史府,每一步,她都走得忐忑不安。
拐過蜿蜒的遊廊,院落裡滿架的薔薇,挑著燈籠的婢女終於停在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