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射飛過,怒戰專心致志地駕馭著馬匹,他腰佩彎刀,身姿穩如山嶽,漆黑斗篷飛揚,彷彿鵬鳥之羽翼,直欲融入蒼茫的夜色中去。
“籲——”脫離了唐軍的大隊人馬,怒戰馳馬上了山頂。這時驟雨已停,我們身後,漫天星辰,綺麗流光。山澗深廣,空靜生涼。
“怎麼不出聲?”怒戰抱著我躍下馬背,“我可是將你硬擄來的。”
我只是仰首望著夜空,不發一語。
怒戰解開斗篷,奪目星光下,他長身玉立,竟無一絲粗魯之氣,不像衝鋒陷陣的盜匪,倒更似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
“我正想尋個機會透口氣,恰好你成全了我。”我伸手輕撫他的臉,他額角處那一道隱約的刀痕,微掠過眉梢,隱隱有殺戮之氣。
怒戰明顯一怔,他略加思索道:“你捨得那大唐皇帝?”
“他本就不是我眷戀之人,如何捨不得?”我垂眸側開目光,淡淡說道,“你呢?突厥的王子,如何捨得那一身的榮華富貴?”
“我早說過,我只是盜匪,不稀罕當什麼王子。再說如今我率領眾兄弟盤踞一方,難保數年後不會捲土重來。若想要穩定突厥,專心對付大唐,光靠東突厥那些人是不夠的。如今,西突厥也逐漸崛起,”怒戰別有深意地望著我微笑,似對我的心思瞭如指掌,“他們不但收服了天山附近的零散部落,更探向了中北。我便讓他們幾個先自己折騰,而後鬧得自顧不暇,無力再來摻合威脅。等我厲兵秣馬,再來決一雌雄。”
我一挑眉:“如此一來,你就不怕虛等光陰,錯失良機?”
“傳說突厥人的祖先是與狼結合,生下十男,十男長大後,各娶妻生子,各為一姓,阿史那就是其中之一,歷經數代,其他族皆敗,阿史那便成為皇族姓氏。”怒戰垂頭望著我,手腕一翻,虛空一鞭抽向遠方,朗聲大笑,“在草原上,沒有對錯,只有強弱,強者為王,頭狼只能有一隻。頡利與突利若是草原惡狼,我便是那高山猛虎!若是連這點信心都沒有,我還談什麼統一突厥,統一天下?!”
天邊一痕淺淡微光,照著怒戰年輕自信的臉龐。十幾年戎馬生涯,刀頭舔血,出生入死,白骨如山。一路趟著鮮血走來的他,如今想得到這天下,並不為過。我卻在心中無聲地笑了,他若是猛虎,我便是擒虎的獵手!
這樣想著的時候,怒戰忽然捏住我的下顎,抬起我的頭。
“恩?”沒等我反應過來,炙熱的吻便落了下來,有力的臂膀緊摟著我,他的力量在這個瞬間征服了我。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喜 歡'炫。書。網'他的吻。沉溺的同時,我又覺得失控與無措。
我們的吻激烈而沉迷,久久不願分開。世上,總有些東西令人渴望,卻總是無法得到。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令人幾欲發狂,但短暫的激情,通常換來的,只是一場地獄般的恩仇!
我猛地推開他,喘息著說道:“你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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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蒼山,空寂大漠,風沙起舞。天際山峰上,似有天池碧水浩淼,怒戰擁著我同乘一騎,在大漠中賓士。
轟隆!轟隆!遠處突兀地響起一陣天搖地動的馬蹄聲,十分清晰,雄壯無比。
怒戰一臉陰鬱,握緊了腰上的長刀。我亦緊抓著手中的長劍,因為我們都知道,如此深沙漠海中會有馬蹄陣陣,只能是一種情形!
“大盜遇見馬賊,也算是同家吧?”我強做鎮定,打趣道。
我的話音剛落,埋伏在這片沙地中的神秘的突襲者,便帶領著大隊人馬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看得出,這是一群訓練有術的馬賊。
“在馬上等我。”怒戰低沉地說著,我一愣,回頭看去,他眸中一片暗沉,沒有半點柔情,倒豎著劍眉,殺氣騰騰。
“喝!”怒戰清喝一聲,倒提彎刀,飛身躍下馬,他壓低的身軀如利箭般向前方疾射而出!
持刀衝過去的怒戰,唰的一聲,他面無表情地砍下第一個馬賊的頭顱,鋒利刀刃上,血滴如注。
他猶如惡鬼重生,見人就殺。血肉橫飛,紅眼白光,頓時嚎啕聲此起彼伏。呼嘯的風沙在怒戰的周圍凝結住,他已發狂,已成魔,踩在他腳下的,只剩屍骨一片,血染如殘陽的黃土。
殺無赦!
馬賊們四散奔逃,他們飛著逃、掠著逃、滾著逃、跳著逃、爬著逃、拖著逃、趴著逃,卻無一倖免。
瓢潑大雨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