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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女人

果見後方奔來一匹棗紅大馬,緞子似的皮毛髮亮,煞是威風。馬上之人一身玄袍,留著三縷長鬚,面容剛毅,正是李勣。

我望著他輕笑起來:“司空跨的這匹可是難得的好馬啊!”

(注:李績官職先是為尚書左僕射。永徽四年,冊拜司空。)

李勣見我忽然探身出來與他交談,顯是驚詫,剛想下馬,卻被我攔住:“司空不必多禮。”我仍笑著,聲音卻如常平靜,“此等好馬,連我都忍不住想試試。”

“此馬性烈,昭儀尊貴,若想馳馬,還是挑匹溫順些的劣馬吧。若是摔著了,臣可擔當不起。”李勣雖態度恭敬,語氣卻有些輕視。

我亦不惱,不顧馬車的顛簸,繼續與他攀談:“早就聽聞司空南征北戰,對馬匹極有研究,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李勣並不答我,只放慢了馬匹的速度,跟在我的馬車旁邊。

“小女雖不才,卻也喜 歡'炫。書。網'馭馬,只是遠比不上司空。一匹馬,是為將者的生命依託。倘若要看一個武將能否有所成就,便要看他的馬。烈馬難馴,只忠於英雄豪傑。”我望向李勣,微笑淡然,目光裡卻無笑意,“比如赤兔寶馬,先從呂布,後隨關羽,此二人皆為俊傑,也只有他們才配得上如此寶馬。而劣馬易駕,卻任人驅使,難以成功。所以欲成大事者,必要有胯下良駒來扶持。”

李勣沉默片刻,才又應道:“那也要看誰能馴服此等烈馬,否則一個閃失,或許便從馬上跌下來了,得不償失。”

我撲哧一聲笑了,方才的凝重神情全然釋去,“若不放膽一試,又怎會知曉?千里駒若是安於臥槽不出,那便只是匹毫不知世的劣馬了。我對馬匹實是一知半解,若有說錯,讓司空見笑了。”

李勣又沉默半晌,目光微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有些唐突地問道:“你的母親……是風明麼?”

我瞬時呆怔,而後沉重地頷首。

李勣這才喃喃道:“難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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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語說天有不測風雲,果是如此。晨時晴好,此時暮色剛昏,西邊卻隱隱壓上幾團厚雲,有些許潮溼的涼氣,怕是要有雨水過來。

林錦探出頭望了望,關切地道:“昭儀,起風了,我給您拿披風來?”

我抬頭望天,想著下榻之地已不遠了,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香爐內焚著沉麟香,淡青細煙嫋嫋升起,入簾冷風悠悠淡淡,帶來草木清香,吹得我長袖輕拂,微露枯瘦的手腕。

李勣最後喃喃自語:“難怪了……”

他是何意?他與母親原本是相識的麼?他們是敵是友?若是敵,他將會如何對我?若是友,他是否會助我?

我只覺心煩意燥,略微側了側身,天空依然烏雲盤桓,隆隆翻滾,如此望著,我心中不覺有些微寒。

忽有一道刺目的亮光閃光天幕,撕裂了蒼穹。雷鳴之聲不絕,裂石崩雲般,震得馬車一陣亂顫。狂風大作,捲起滿天塵埃,滿天沙石亂飛,咆哮而過,聲勢甚是駭人。凌厲的暴雨宛如天水傾瀉一般,向地上惡撲而來。

隊伍立時有些混亂,宮人侍衛們急走避雨,一時山巒吼嘯,草木哀鳴,天地萬物皆迷朦在重重雨簾之中。

我正想放下簾子,耳邊卻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那蹄聲急切異常,似蓋過了眼前的狂風驟雨,震得地面都在隱隱顫抖。

我立時心生警兆,手方才觸到身側的長劍,馬上的黑衣人卻忽地探身過來,將我扯到了馬背之上。

“啊……”我還未來得及呼救,已連人帶劍被拉入他的懷中,豆大的雨滴連線成柱,不斷地衝擊在我身上。

“怒戰!”馬匹顛簸異常,我被他裹在黑色斗篷中,掙扎著高喚一聲。而他在暴風驟雨中,駕御著駿馬,不發一語,迅疾而沉默。大雨滂沱,亂軍中無人留意我們這一騎飛駒,只見他黑髮飄拂、刀刻般的輪廓,顯得那般從容鎮靜、信心十足。

我一時望得有些痴了,立即搖搖頭,摒棄腦中這不可掌控的紛亂,如常自若地問道:“你這是明目張膽地脅持大唐皇帝的嬪妃麼?”

“哈哈哈哈……”怒戰仰天狂笑,絲毫不在意瓢潑大雨,“我只是來帶回逃妻而已!”

似受他感染,我亦輕笑起來。駿馬馳騁,狂風呼嘯,剎那間,我竟有一種欲飛的錯覺。

我從斗篷中探頭凝目望去,數點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