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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是。奴婢明白。”但世間無論再長的路,也終有它的盡頭。我心底透亮,行禮告辭,“奴婢告退。”

步出皇后殿,陽光斜照,光影中騰起微微暑氣,更見酷夏之毒辣。

王皇后此時高居後位,後宮之事,就是李治也要忌她幾分,她若想要取我的性命,如踩死一隻螻蟻般簡單,我若得罪她,那便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如事事忍讓,做些討巧之事令她放心。王皇后多番試探,我皆能得體應對,她已放鬆了對我的戒心。即使她不將我當做心腹,至少對我的敵意也能減去幾分。且在她的護翼之下,也能為我擋去宮中其他嬪妃的窺視,令我省去不少麻煩。韓信忍跨下之辱,勾踐之臥薪嚐膽,都只是為了最終的勝利。

池中青蓮,迎風搖曳,悠然自得,絲毫不知世間人心之叵測、命運之曲折。

我正欲近前觀賞,忽聞前方響起輕緩的腳步聲。我不禁聞聲抬頭,便見一男子繞過前方竹林,向此處走來。他劍眉星目,身材魁梧,頭戴金冠,玄色長袍,灰色束腰,袖口處微露銀雪之色,衣著與相貌一般恰到好處,賞心悅目卻又並不出眾,正是阿真。

我們皆不料在此相遇,目光相接的剎那,阿真的眸中閃過瞬間的訝然,旋即恢復平靜。

我落落大方,斂衽為禮,並無言語,施施然起身,舉步前行,與他擦肩而過,不再虛禮。

我不知阿真是否有回頭來望一望我,但我是決計不會回頭。他既選擇了忘卻,我亦能,且我會比他忘得更快、更徹底。我已能非 常(炫…書…網)冷靜地對自己殘忍,因為只有如此,無論別人再如何殘忍地對我,也冷不到我心中去,因為我自己已是一塊無情的堅冰。

我微微一笑,隨即掩下了心中所有多餘的情緒。在花叢中穿行了一會兒,我在一株牡丹前駐足。

前方立著兩個宮女,她們見我站著發愣,便行禮道:“武姑娘,可有什麼事?”

我微頷首:“此處景色頗好,我想在此彈奏一曲,煩擾兩位為我將琴取來。”

“是。”其中一個宮女立即回身為我取琴去了,另一個則是上前來將我扶到亭中的石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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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與李恪是咫尺天涯

李治平日給我的金銀珠寶,我毫不吝嗇,幾乎都用來打賞身邊的內侍與宮女。而這些宮女、內侍得了我的好處,自然是眾口一詞地讚譽我,為我說好話。我此時雖未有任何封號,他們依然對我禮遇有加,聽我差遣。初入宮,廣結善緣,處處多栽花少栽刺,這些都是我在宮中立住腳的必要舉措。他們雖無成大事的能力,卻是一張緊密的情報網,有了他們,有些事我做起來便是事半功倍。

那宮女很快便取來琴,我伸手試了試弦,而後手指輕撥,悠然之曲便從我指間流瀉而出。

取琴閒彈隨興,隨興恰好是真摯。我十指掐下一曲黯然之聲,那聲聲皆鞭苔,一鞭鞭苔撻出我的往日傷懷,心中缺失的那塊圓滿、那些不完美、陰影與醜陋。

一層薄霧隨著蒼涼之琴聲迎面裹來——在花叢的另一頭,竟有人撫琴與我合奏。

那琴聲彷彿一根埋於泥地的繩索,輕輕一拽,拽出了那些使人又驚又喜又懼又愛的情感。顫動的琴音如同分袂永別的悲聲,將人悽楚地驚醒,冰冷的幽怨,浩然的幽怨,剪不斷的幽怨,如同綻開在夜色中的那一抹深白。

我忽然覺得寧靜,寧靜的是琴聲,亦是人。又覺得感傷,感傷卻無來由。最終,一切卻又化做了無聲的歡喜,而這一刻,我彷彿已等待了許久。

我如同酒徒掉進了大酒缸,徹底地沉溺,深深地迷失,只為這一場子期伯牙之約。

是他,我知道,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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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裡的昂揚低首皆起止有度,似撫琴之人在極力剋制著的歡喜,但我仍可知他此時定是喜上眉梢,飛於花叢。萬物正茂,輕風和煦。

“鏘”地一聲,突如其來的高音瀟灑得使人立時心生愛慕,心境中的亮色與顫音如此頓挫,有欲說還休的豁達蘊藉。

恪……真的是他……

恍惚中,我緩緩起身,輕輕踏前一步,卻倏地止住。

我的眼前有些模糊,淡去的記憶如倒影浮現。在感業寺中,冬夜滴水成冰,將所有情仇,凝成了冰雪;夏日酷暑難耐,將所有恩怨皆燒成灰燼,吞噬了心中所有的光熱。時常,有尼姑半夜投井、上吊,而我,即使夜再長,天再冷,心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