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祖母幫忙,老太爺卻從來都是憨憨一笑,只說交給你處置了從此再不過問。自己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啊。
老夫人絮絮叨叨的給皇甫惜歌講著古,端到手邊的紅心脆也只吃了三兩塊便推到一旁,“趁著祖母還算活得硬朗,能幫襯你便幫襯些,也算了了祖母的心願。祖母當初沒人幫沒人可求,至今想起來都可憐呢,哪能叫你也走祖母的老路子。”
皇甫惜歌眼眶微溼。老夫人當初身為堂堂公侯家的嫡長女,身份又比她低上幾分?嫁到蕭家來一樣也叫下嫁吧,可那當初的蕭家與如今大不同啊。滿府都是老太爺的庶兄庶弟庶叔伯,那簡直就是前有狼後有虎,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不要說老夫人親身經歷過,就連她這個幾十年後的旁聽者,也深深體會到那種求助無人萬事靠自己的難處。
說完舊事,老夫人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態,“人老了便不中用了,過去也不曾抱怨過,如今倒像小孩兒般念起苦來。”
問過禹哥兒吃罷奶睡了,老夫人悄聲進了東廂房在小床旁呆立著凝視了片刻,便張羅回鶴年居歇著去。皇甫惜歌說不如在清涼閣歇了晌再回,到底挽留不成,只得低聲喚瓔珞出門張羅碧油車,“……日頭正烈。”
本來睡得香極了的禹哥兒此時卻睜了眼,在蠶沙小枕上轉了轉頭後便將黑漆漆的眼珠兒望向老夫人,旋即便咧嘴兒笑了。老夫人被重孫這驚豔一笑驚呆了,繼而又是感動無比:“瞧見我們禹哥兒這一笑啊,老祖宗無疑還能再活三十年。”
乳母蘭氏躬身上前將禹哥兒抱到淨房把了尿重又回來,見那小傢伙依舊轉著眼珠兒咧著小嘴兒的精靈樣兒,老夫人又不想走了,接到懷裡來抱著逗弄了一會兒,甚是驚奇的問蘭氏:“哥兒整日就這般不哭不鬧逢人便笑?”
蘭氏輕柔的笑著屈膝答道:“回老夫人的話兒,哥兒確實是整日都不哭鬧的好帶極了,逢人便笑倒不曾,咱們哥兒也矜持著呢。若叫奴婢說啊,哥兒這是見著老祖宗慈祥他才如此愛笑呢。”
皇甫惜歌暗笑。禹兒才滿月一天而已,上哪裡去見很多人?還逢人便笑,多虧老夫人想得出來。好在這乳母蘭氏是個會說話兒的,既誇獎了自家哥兒又捧了老夫人。
再看老夫人聽罷蘭氏的兩句話,果不其然高興得眉開眼笑,心啊肝兒啊肉的喚了一通才依依不捨將禹哥兒交還給乳母蘭氏,而清苑門外的翠幄碧油車已是候了小半個時辰了。
老夫人離去後,皇甫惜歌歪在清涼閣的羅漢床上很是感慨了一陣子。當初從謹親王府出閣時可是狠掉了一陣金豆子——她只當從此再沒人給她遮風擋雨,無論什麼樣的苦與難都要自己應對了。不想嫁進蕭府卻遇上了個對眼兒的婆祖母,依舊能給她扶持叫她依賴。可孃家和老夫人能陪她一輩子嗎?
頭午求見兩次的巡夜婆子此時又來清苑求見三奶奶,皇甫惜歌這時又不曾睡著,瓔珞便進來細聲問主子可要見見:“三番五次的想見您,想必不是為了昨夜西跨院的哭聲來的?”
皇甫惜歌也這麼想,便叫瓔珞出去將人領進來。那婆子甫進清苑已是被同為僕婦卻個個乾淨嚴謹利落的粗使婆子們所驚呆,待進了三奶奶歇晌的清涼閣,這閣子裡雖說瞧起來樸素典雅,卻處處體現著不凡,饒是這婆子已經進府當差幾十年,依然是暗自咋舌。
那羅漢床的雕工,那法華彩的瓷凳,還有那什麼窯來的花囊?巡夜婆子雖是目不暇接,還是規規矩矩給三奶奶施了禮問安,被叫起後低首含胸立在一旁,只待三奶奶問她來意。
“這位媽媽如何稱呼?在蕭府當差多久了?” 皇甫惜歌接過流蘇遞來的細白瓷蓋碗,掀開蓋兒緩緩抿著茶沫兒。
婆子屈膝笑說:“三奶奶喚老奴馮連久家的就好,老奴是府裡的家生子,從打祖父那輩兒就進了咱們府服侍了。”
心裡卻有些驚訝,三奶奶這麼精緻一個人兒,為何那蓋碗卻只用普通的細白瓷?她哪裡知道這位郡主三奶奶本是個財迷,小時候脾氣大動輒便摔了官窯瓷粉彩瓷甚至整塊玉雕琢的茶具出氣解悶兒玩,大些後知道了那些茶具所費不菲,便將她自己常用的茶碗都換成了細白瓷。
皇甫惜歌笑著稱呼了一聲馮媽媽便直入正題問馮媽媽所為何來。這馮連久家的也不藏著掖著,只說巡夜的婆子裡頭怕是有人知道已故的大夫人與繼室大夫人之間有些恩怨……
聽罷這些話皇甫惜歌自然是有些心驚,卻依然微笑著說了些長輩之間的事兒她一個新進門沒兩年的媳婦怎能隨意置喙、馮媽**好意只能心領了一類的客套話,低頭端起茶碗。流蘇見狀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