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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淚來。成達把馬車趕得飛快,我冷不防地掀開簾布,風呼嘯捲起砂石打在臉上,他們用盡心思阻止我,我只有往下跳……

閉上眼邁腿一蹬,在空中,我清晰感覺到巨大環繞的擁抱。睜開眼,在他的臂膀裡有落地時的衝擊,段功的側臉那麼近在眼前,削瘦得露出了微微凸起的咀嚼肌。我心裡一慌,輕輕將手探到他後背琵琶骨的地方,手指觸到一片黏熱,定是先前落下被路石擦破了!

一時間悔得難以言語,身不痛,心更痛。

成達勒馬,他們三人停下卻久久沒有走近。我跪坐在弓起背的段功面前,淚模糊了一層又一層,恍若想到自己身上還有一塊絹子,連忙掏出,疊了又疊,緊緊捂在他受傷的背上。我不敢正視他,也慌張地不敢再往老爸在的地方看,心揪成一團,卻只是逃避般搖著頭,嘴裡胡亂地自言自語:“爸……我太想念我爸了……”

終究句不成句,為何我的存在總是無限的委屈。我瑟瑟竟然發起抖來,餘光看見段功緊鎖遠方的目光緩緩移到我的身上。我繼而抬眼,正對他的眼睛晶瑩黑亮,有一點感動的瑩光,點亮他櫻花般美麗的面容,恍若有飄忽的白霧籠罩在他周身。

他將我緊緊環住,臂膀堅實有力,溫暖灌注。他的聲音清透猶如月光之下的山泉,撥出的氣息惹得耳朵癢癢的。他的語氣有一絲埋怨和很多心疼:“痴兒……”

我的心裡像有一粒蜜糖慢慢融化:“功,救救他……”

“可是……可曾想過,”他回頭看向成達他們,嚴肅和沉靜:“他們也許因此而死。”

他們?是,我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別人逃命,更何況,塔娜的肚子裡還有一個六個月大的小生命!我驟然起身,朝他們呼喊:“塔娜,你們走,不要等我……”

“不……”塔娜淚流,執拗地走向我,吉子緊緊箍住她的肩,心有餘悸地看過祭壇:“公主,梁王……”

“啊……”

一聲慘叫入耳,我忙不迭地向祭壇方向看去,混亂中老爸的臉龐越來越清晰,他的袍子眼睛幾乎被血染得通紅……是他的血麼?我心如刀絞,慌亂地看著他們:“不……你們救救他……求你們了……希矯呢?他一定會幫我的……希矯在哪裡……”

“吉子。”

“在。”

段功的袖子快速地在我眼前一晃,我只覺得腦子越來越重,眼前只有一片黑暗,耳邊有他擲地有聲的允諾:“你們先走,我一定將人救出來。”

後人說:他傲視一切,但惟獨疼惜她。

段功沒有騙我,月升之時,渾身是傷的他用最後的力氣將昏迷的老爸帶到我們身邊。我又悲又喜地為老爸清洗胸口的刀傷,一邊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希望能喚醒他。站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塔娜,這才慢慢靠近:“公主且休息一下吧,王爺這兒有塔娜在呢。”

儘管我不可置信地看了老爸熟悉的臉很多遍,他們的嚴肅,他們的一致不是在開玩笑——他不是我的老爸……或者,他只是她的老爸,阿蓋公主的父王,梁王把匝剌瓦爾密。我心裡一陣悲涼,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巧合的事?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這個秋天,血腥也是這般涼爽。

兩日後,楊淵海、張希矯率大理軍至,與總管段功接應,共六千餘人,與明玉珍的紅巾軍在呂閣關僵持。段功派了專人保護我們,我用盡心機也只能獲悉軍情,無法接近軍營,任我心急如焚,也走不出雜院一步。我雖然知道,睿智如他,以此這般敵強己弱的情況下,在戰略上採用持久戰的方針,透過長期的作戰,逐步削弱敵人,轉劣勢為優勢,變被動為主動。但我對此也實為忐忑,畢竟戰役、戰鬥的持久戰,通常是在特定的情況和需要下進行。歷來兵家一般多忌曠日持久的戰爭,主張速戰速決。但也有的主張以持久戰疲憊、消耗對方,爾後擊敗之。所以,這是個聰明的選擇,也是個危險的決定。

三天過去了,他們仍然在呂閣關僵持著,如此拉鋸的不單是戰役,更是我那顆心繫戰場的心。此戰一日不結束,我們就一日不能找到郎中為梁王醫治,段功的安全也就越來越難以保證……哎,哪有穿越的女子像我這般被動和愚笨呢?我悶在房間仔細回想過去在書上和歷史故事中看過的戰事……以少勝多……對了!赤壁之戰不就是一個著名的例子麼?!

我心裡一喜,從衣袂邊撕下一片白布,咬破食指,鄭重其事地在白布上寫了一個“火”字。

“這個,一定要送到段功段總管段主公段王爺的手上,知道麼?”我對小兵不厭其煩嘮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