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事情便是如此,同是辯白,你為自己辯白,總不如你旁人為你辯白,縱是一模一樣的話兒,連語氣也是一樣的,他說出來,人便更想信。也不知是為了個甚?譬如有夫婦二人,做娘子的護著夫君,做夫君的護著娘子,無論手段如何激烈,都有情可原,若是各自護各自的,雖結果相同,卻不如相互迴護的了。
九哥為玉姐“請罪”,官家非但不問罪,反而誇他兩個猶記得諸王之喪,是有良心的好孩子。這卻是玉姐先就想著了的。
她所在意,從來不在宮內,向來便在宮外。這年頭,女人想要生出甚事端來,總是要倚著男人的。陳氏已叫這朝廷從上到下不喜了,縱生出事端來也是有限,她也對付得了。只是,今日之事她上完表章便有些兒後悔,這事做得,有些兒尖銳了。怕有人說她,是以溫言軟語要九哥做她靠山。
那日表章一上,東宮無事,九哥便說:“萬事有我,你總要時時在這宮裡,與兩宮這般硬扛,恐她們曉得你不好拿捏,更生毒計。”九哥心中,兩宮才不是好人。
玉姐道:“你也說我是要時時在這宮中的,你總不能時時在我身旁。我不打頭起便施以顏色,此時旁觀的便也要來尋我晦氣以討好旁人了。再者……我不能放你與深宮婦人周旋,有些事兒,你曉得因果就好,你該去做大事的。為些許小事煩心,累你大志。眼光總放在後宮這一畝三分地上,要將你眼界變淺窄,頂天立地好男兒變作只與深宮婦人鬥氣的人,便是我誤了你了。”
九哥硬硬地道:“我說過,不叫你受氣。”
玉姐噗哧一笑:“誰個與我受氣了?你沒見著是我氣旁人來?只要有你在,便沒人能欺我。我為甚敢這般做派?還不是全因身後有個你?你可要好好的,好叫我倚靠。還有……在這宮裡,只許與我一個撐腰,不許給旁人撐腰子來氣我。”
九哥道:“我自然只護你一個。”
“現在這樣說,往後可不一定,再來個戴花兒著綵衣的,你護誰來?”她說這話時半真半假,帶著些兒取笑,眼裡卻是認真。
九哥卻不想這許多,依舊道:“你。”
玉姐掩口笑道:“我可不聽你現在口中抹蜜,我有這話,休說與我聽,說與你自個兒聽,說給你的心聽。你心裡記住了,我有眼睛,自是看得到的。”九哥悶聲道:“那你方才還說那個話。”玉姐含嗔看他一眼:“幾多人當你是唐僧肉,好要咬一口哩,這不要下口的都來了?不看緊些兒,我怕你連骨頭都要叫人嚼著嚥了。到時候娘……嬸子管我要人,我拿甚給她老人家?”
九哥攬她細腰,附耳上道:“我是唐僧,你便是佛祖成不?十世輪迴,隔著十萬八千里也總要尋到你面前去。”
玉姐自識得他以來,從未聽他說過這般話話,臉都羞紅了,結巴道:“你你你你,哪裡學的這個話來?你不許學!學壞了叫聽了愛上了可怎麼是好?”羞得往九哥身處拍了幾巴掌,再看九哥時,他的臉兒比她還要紅。玉姐又笑了,這番笑得可比方才暢快多了。
九哥的臉越發紅了,也板得越發硬了,他實也是平生頭一遭說這個話,說出口來自家也不好意思,玉姐一笑,他便……更不好意思了。
好容易玉姐止了笑,也使雙手摟他腰上,輕聲道:“咱們兩個便這個樣兒,可真好。”
【是啊,可真好……】九哥低下頭,偷偷在她鬢上香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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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尚有心打情罵俏,慈宮連笑,都要笑不出來了!
【……敢請毋命太子為此不悌不義之事,而陷太子於好色無道之名,則國家幸甚、東宮幸甚。再拜頓首。】
“再拜頓首、再拜頓首,哈!”表章是上與皇太后的,皇太后自然要看看裡頭寫的是個甚。不看則已,看了便是又驚又怒,只覺背上寒毛都豎了起來。淑妃自齊王薨逝,平日裡再無旁的事好做,便往慈宮來服侍。
淑妃現只做三件事:一咒趙王早死、二咒太子早死、三禱慈宮長壽。見慈宮緊繃著臉,要上來勸撫,慈宮卻一擺手,叫她先退。淑妃滿眼憂慮,終是輕手輕腳退了出去。獨留慈宮一臉肅靜。
慈宮面上愈平靜,心中便愈是驚濤駭浪,她是經過大陣仗的人,經過的波瀾也不少。此時感受,仿如當年先帝要立個逆臣之女做賢妃,百般寵愛,宮中幾百上千雙眼睛都在看著她、等她反應一般。不能自亂陣腳,慈宮心裡默唸著,幾十年不願想的往事又浮上心頭。
先帝不是凡人,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