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還站在當地,眼睛頓時瞪大了,腳下步子微停,手又用力一按,似是真急了。
見他這般樣子,再環顧左右人牆,心裡萬分後悔怎麼自己剛才就偷懶了、沒溜進來。現在可好,不論想要去見沈言楷還是蕭臨雲都已不可能。只希望我這裡這麼大的陣勢,能讓他們聽到風聲、知道我已經回來,尤其是蕭臨雲那邊,我是應了他很快回來的。
百般不願,卻終是在美人爹爹意切切的目光下跪了下來。因為眼下的形勢,若和這位陛下鬧僵了,沈言楷他們或許沒什麼大礙,最拖累、最受苦的還是蕭臨雲。好在今天天氣還算不錯,風不大、月光也好,雙膝跪在地面雖硬卻不涼。心裡暗盼,這樣做做樣子便可以了吧,千萬別讓我一跪到天亮、方才休啊。
果然,自己這次的判斷居然非常準確——這位陛下在爹爹的求情之下,還依舊讓我生生跪到了天亮。直到她的鑾駕經過我的身側去了早朝、我挺直的腰板也已撐到極限,才聽得有人喚我起身的聲音。一把推開兩旁扶我的人,運氣順了下血脈,自己慢慢地走回承坤殿去。
其實,剛跪了超過一刻鐘,自己就已經總結出了數十條她這次罰我的理由。小到寵溺夫郎、偏聽偏信、妻綱不振、任性妄為,大到罔顧法禮、私放嫌犯、不從軍命、誤政誤國等等,反正其中任何拿兩條出來罰下我都不算重了,也就不再多花心思分神去細辨她最惱怒的是什麼了。只是原本跪下不過是瞧了爹爹那神情不忍心違背,再加上不想尚在宮裡的沈言楷、蕭臨雲日子難過,抱著跪便跪了的心思。但跪到後來,腦子裡倒也因為實在無聊而想了些事。
秦無傷走了,我讓他回去繼續站穩腳跟、當個合格的突厥王,我並不懷疑他專心之下能在三五年內讓這個國家強盛。只是,他強盛了,我就真能在脫離母親後將他的地方作為自己恣意之所麼?以秦無傷的脾性,若我日後不去他的突厥,他定不會善罷甘休,因為今天我曾親口答應了他的。那時他久居國主之位,一呼萬人應的情況下,還能一直容下我身邊有沈言楷和蕭臨雲?那時我又如何能在秦無傷的強勢下讓沈言楷和蕭臨雲兩個不受委屈?難道要這三個人能最終獲得某種平衡,只有讓自己強大到天下唯我獨尊?呵,這樣的話,我的生活便真的是翻天覆地了。
可放眼如今天下,局勢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位陛下勝出得了天下,二是她徹底失敗隱入山野。若她勝了,我就得確保這位陛下又能生下個繼承人來,這個繼承人順利長大成人。否則自己脫不開繼承皇位的責任。相對說來,這個可能還算好,至少不會時常陷沈和蕭於危險之中。而萬一哪天這位陛下失敗了,敗者為寇,我與她的血緣是怎麼都撇不清關係的,終身都會遭她政敵的圍剿追殺。逃脫雖不難,卻會讓沈言楷和蕭臨雲一生難再太平。那時若想隱姓埋名、只求一片自在,有一個突厥王秦無傷在,怕是萬難做得到。
所以,計劃裡一旦多了個秦無傷,我原先的一切打算就都得隨之改變。自己日後究竟該怎樣去做、擔怎樣的責任?滿心思的亂七八糟回到承坤殿,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才知道沈言楷自昨天早上出去後就沒回來過。我撫額呻吟,一時想不清他會是去找我和秦無傷未歸、還是被我氣走了,或者是被皇帝陛下派了出去。拿起擺在桌上的茶水猛灌一氣,隨手塞了些糕點吃下,卻見門外跑來個人說:“殿下,文華閣的主子來了,正在外間候著……”
本就煩亂,聽了他的這話心裡更不舒服:“什麼文華閣的主子!公子便是公子,哪來那麼多廢話!”頓時將這內侍喝得全身一抖。“還不快去請了!” 地上的那人頓時叩頭謝恩,飛快地跑了出去。
“殿下息怒,是這新來的內侍不懂殿下的規矩。”一邊的揮弦端了新茶遞了過來,“不過……奴婢想來,他是不敢直呼公主殿下夫郎的名諱才這麼自作聰明的。殿下想想,您沒為三位夫郎請賜封號,他若是回個‘公子來了’,不是要擔心殿下還得再問是哪位公子麼……”我聽了直皺眉,哪這麼多的講究!轉頭看她,卻見這揮弦掩著嘴似是在偷笑,一幅心情頗好的樣子。呵,我跪了半晚才回來都沒見她因此擔心發愁的,如今又笑得這麼開心,怕是連番見我這邊鬧得掀屋頂、燒後院的早在心裡頭樂壞了!終於發現我正瞪著她,她頓時收斂了笑意,正顏沉聲說:“日後殿下為公子們請了封號,便萬萬不會今日這般了。”
瞧她這樣,心裡雖是暗惱,但偏偏她說的又沒錯。按常理,公主正式的夫郎們都會各有品銜爵位的,只如今沈言楷和蕭臨雲卻是什麼都沒有。先前是沒覺得這些事與我將來會有多大的關係,什麼名頭、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