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寒想到他之前推門進來,必然瞧見自己毫無婢僕的樣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睡覺,實覺無地自容,當下立刻惶然跪倒在地上,只顧悶頭連說:“奴婢……奴婢給王爺請安,奴婢無狀失態,請,請王爺責罰。”
半晌之後仍悄然無聲。
楚笑寒只覺手足又開始微微顫抖起來,正難耐間,忽聽頭頂上方終於有人聲語響:“起了,坐上榻來罷……”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念這《指月錄》給我聽。”
……
原來他手中拿的是本佛經,禪宗經典。
“……佛謂阿難。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
唸到此處,似懂非懂,半會意半不解間,卻聽他說:“支離謬妄,與幻寄同……換一本罷。”
忽又遞過來一本薄薄的卷宗,書名卻是《般若無知論》。
便又從頭開始念這本新的,一句句佛偈令人神思恍惚,渾然不覺所語,只悵悵然又極流順般讀下去:“夫般若虛玄者,蓋是三乘之宗極也,誠真一之無差。然異端之論,紛然久矣。……”
這本《般若無知論》乃是手抄本,本簿內所書之字個頭較大,饒是如此,因為文短,所以只得二三十頁。而堪堪三千多字,只過了三刻鐘,也就讀誦完畢了。
語落良久,卻聽不見對面的雍王爺有何反應響示。
等了半天,楚笑寒終於偷偷地抬起眼皮兒,想窺看一下這位主子爺到底在想什麼心事。
這一抬頭,發現他正怔怔地望著自己,不由得大窘。正想低下頭避開頗有些令人頭昏目眩的刺目眼神,卻被他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抵住臉頰,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硌住了左邊的面側,立時面首脖頸動搖不得。
此等的情形,又是霧濛濛幾曾見。
既然頭部無法移動,也只能垂低了眼簾,登見他拇指上那白玉扳指,玉色滋潤,略泛青色,同套在自己腕上那隻青田玉籽的貴妃鐲貌似同一塊玉石源頭。好奇之下,又凝目望去,只見玉扳指表面竟然同那鐲子一般樣的陰刀施秀蘭,顯見是配著樣兒的一對,這樣細細一想,臉上又燒起來了。再使足了目力看去,上頭還隱隱鐫著“一香……壓……紅”這樣的句子,倒著看,畢竟看不清楚。
正凝神卻又散亂,思緒翻卷之間,聽得他長長地嘆了口氣,收回了手,半晌說道:“你回吧。我這邊,無事了。”
王爺他,這是怎麼了?
楚笑寒猜不透他的心思,卻也不去多費思量,只當他是個要求過分又惹不起的主子爺,自己尋思著作了罷,請了跪安,告退出了屋子,匆匆地回了阿昭的院子。
再同阿昭報了八爺情況尚可的信兒後,也就回屋自去用膳休息了。
轉眼又到新年,再沒人來騷擾她,只是那正月過了大半的時候,蘇培盛卻來尋她,稀奇古怪的是,他也不說什麼,只欲言又止、唉聲嘆氣的,最後悻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