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她反而覺得李夫人沒有見識。其實,大戶人家認真讀書的人更少。
李夫人一直留意著太夫人的神情,見太夫人不甚感興趣的摸樣,遂笑道:“說起來,犬子竟不如小女,可惜小女是女兒身。”
貶低兒子抬舉女兒,太夫人笑容更淡了,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身為姑娘家,略識得幾個字那是為了明道理,讀的多了反而與自身無益處。”
李夫人訕訕地附和道:“太夫人說得極是,我也是這般教導小女。”
太夫人更覺與她說話毫無趣味,偏李夫人沒看出來,又說起自己如何教導兒女,明裡說沒教導好,暗地裡卻是句句都在說女兒如何好。殊不知,本來還把李姑娘納為考慮範圍的太夫人,心裡已經直接否定了。
眼見著太夫人露出乏意,如意給門上的小丫頭打了眼色,容蘭和安靜茹陪李姑娘過來告辭。李姑娘聽母親黃婆賣瓜似的說自己的好話,活像自己嫁不出去,惱的無地自容。輕輕扯了扯母親的衣袖,低聲道:“表舅媽說今兒親戚要來,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李夫人這才醒悟,看清楚太夫人略有些不耐煩的意思,訕訕地住嘴,起身告辭。
太夫人揮揮手便叫容蘭、安靜茹送客。
依言將她們送上轎子,容蘭有意與安靜茹親近,說去看朝哥兒,隨安靜茹到了榮恩軒不提。
且說李夫人,被太夫人最後那不耐煩的模樣惹得惱了,也不要女兒做另外一頂轎子,兩人擠在一起。拉著女兒的手道:“真正看不起人,你也是我嬌生慣養的,嫁給韓家二爺做填房,吃虧的分明是咱們,卻好像他們吃虧了一樣。”
李姑娘羞得沒地方藏,李夫人說了好一陣,解了氣又忍不住唉聲嘆氣,“那韓三奶奶出身也不好,說起來你比她強多了,偏偏就沒人家的命……”
說著說著,竟想起太夫人不待見韓三奶奶的事兒來,雖然韓三爺是過繼的兒子,可人家有本事。那韓三奶奶前兒不是病了麼?今兒瞧著精神也不太好,說不得……
李夫人剛這麼想著,忽然天旋地轉起來,她沒坐穩,飛撲著撲到了女兒身上,只聽得“咔嚓”一聲,竟是轎子的衡量斷了。外頭抬轎的人忙隔著簾子賠不是,李夫人好容易從女兒身上坐回去,瞥了一肚子火氣沒地方撒,張口便道:“真正狗眼看人低,我是瞧著你們沒有活路方僱了你們的轎子給你們一口飯吃,你們倒好……”
還沒倒真正的鬧市區,這裡人煙罕至,外頭也聽不見別的聲音,李淑華卻知,上轎時轎伕已經提醒了,叫分開坐。母親堅持非要一起,現在除了事兒,委實怨不了轎伕,忙勸道:“母親彆氣,好在沒有在大街上,咱們在這裡等等,叫他們去抬轎子來。”
外頭就傳來答應聲,藉著有人飛奔而去。李夫人怪韓家不會安排,也不知道安排一輛馬車送她們。但叫她回頭去找韓家的人,她又拉不下這個臉,一肚子火氣不好往女兒身上潑,便朝著外頭的轎伕罵了一陣。
那轎伕恭恭敬敬垂首立著,一句不敢搭言,等客人說完了,方畢恭畢敬地道:“這轎子是已不能坐了,還請夫人姑娘去後面那轎子上避一避。”
李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出來,正好一行三輛華麗的馬車在前頭停下,馬車上走來兩位做丫頭打扮的少女。走過來朝李夫人母女見了禮,笑吟吟道:“方才我們姑娘在車上聽說夫人姑娘的轎子壞了,不知夫人、姑娘要去何處,我們姑娘或許可以送一程。”
李夫人原是不肯,偏偏瞧見對街有幾個男人騎馬過來,看情形那些人是不打算迴避的,少不得依著丫頭的話,給了轎伕賞錢便去了馬車。說不得還能借機攀上別的關係,這樣的華蓋寶馬車,卻不是一般人家能坐的規制。
上了馬車,就瞧見裡頭還有兩位衣著不凡的丫頭,正方卻坐著一位姑娘,穿著一身秋海棠蘇繡衣裳,手腕上一對紅珊瑚手串,因是全套的頭面,頭上兩隻紅珊瑚流蘇簪子,圓潤的耳垂上一對紅珊瑚耳釘,襯托的肌膚若雪,白裡透紅,明眸皓齒,叫人眼前一亮。李夫人竟看的有些呆。
兩個丫頭掩嘴好笑,見自家姑娘不說話,笑吟吟道:“馬車裡不好見禮,請夫人姑娘贖罪,不知夫人姑娘這是要去什麼地方?我們姑娘不忙,倒是可以送送。”
李夫人羞愧地紅了臉,報了孟家的地址,那姑娘不由得抬起頭,眉毛微蹙,很快換了一張笑臉,笑道:“原來是忠勇侯府上的,竟是我怠慢了。”
說罷就要行李,李夫人道:“原是他家的親戚罷了,今兒出門不巧轎子壞了,多虧了姑娘出手相助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