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出口,自己也莫名其妙,明明想的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急人之難,丈夫所為!”聽她說話後,竟說出了實話。話剛出口,又覺得太失禮,也羞了個大紅臉。
少女哪曾聽過這般粗言,氣得哼了一聲,閉上雙眼,不再言語。容輝見他俏臉生暈,更樂得在一旁痴痴端瞧。
容輝又照顧了少女兩日,吃完午飯,張大力又和趙明去看賭錢,嚴良陪蕭老出門訪友,容輝當值時,又端給少女一碗牧靡草汁。少女喝湯雖乖,心中卻在咒罵:“臭小子,你明明有藥解毒,看了姐兩天才拿出來。這筆賬,姐記下了!瞧姐好了,少得了你的苦頭?”她冰雪聰明,哪還不知這少年看上了自己的美貌,心裡還有幾分小得意:“幸虧姐長得漂亮。”
容輝見她神色微嗔,主動解釋:“你前些日失血太多,這才剛醒,若急於用藥,身體虛不受補,反生枝節。只宜用清粥調和兩日,恢復元氣後,再用猛藥急攻,可一役奏效。”不知不覺,竟唯恐服侍有所不周。
少女喝完草藥,覺得熱氣流轉周身,心中一寬:“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躺回床上,閉上雙眼,暗運真氣,煉化藥力療毒。
運功療傷最忌被人打擾,高手療毒,必然選一處空曠幽僻的所在。只是少女一時無法動彈,又覺這裡十分安全,只好躺著運功療毒。容輝見她暈生雙頰,額上水汽蒸騰,面目好似藏在煙中霧裡,頓時驚為天人,更看得痴了。
女子運功數週,化盡了腹中藥力。睜開眼來,見容輝還坐在床邊出神,不由羞紅了臉:“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不知道姐現在正難受嗎?”只好閉上眼眼睛,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給我拿只痰盂來……”七字出口,滿是羞怯。
容輝心領神會,又好生佩服她的耐力。轉念想到自己也沒痰盂,蕭老雖有一隻,但又怎好偷來。想到南牆角下還有一隻破飯桶,於是連粗紙一併拿回。
次日早晨不該容輝當值,少女將養一夜後,已能行動,悄悄帶容輝出鎮,一直走到菊花深處,溪水岸邊。朝陽耀目,更映得少女神采飛揚。
二人相距雖近,可都不敢首先說話。容輝見再往前走,就要踏進水裡,於是咬了咬牙,駐足問她:“姑娘怎麼稱呼……”
話未說完,只見白影晃動,心道一聲“不好”,待要閃避,只覺全身痠麻,動彈不得,正是右手腕上脈門被少女扣住。他腕上一痛,情急智生,才想起身後這位可是飛天女賊。眼下打不過人家,只得求饒:“女俠饒命,女俠饒命!盜亦有道,您大人有大量,饒命啊!”只怪自己色令智昏,引狼入室。
少女暗罵:“敢佔姐的便宜,不知道從來只有姐佔別人便宜的份嗎?”蹙眉叱問:“說,為什麼救我!”
容輝大義凜然,昂首不屈:“大丈夫急人之難,見女俠不小心在路邊睡覺了,生怕女俠凍著,天下蒼生就少了一大護佑。請女俠到我屋裡打盹,實是出於對女俠的敬仰,女俠若是休息好了,便請繼續上路,行俠江湖。”他知道江湖人士極好面子,於是半字不提中毒療傷,只盼她繞自己一命。
少女聽得直皺眉頭:“敢跟姐耍花腔,不知道上一個跟姐耍花腔的,是什麼下場嗎?”氣極而笑:“是麼!這麼說你還是個熱腸古道的好人?”
容輝隨聲附和:“說到熱腸古道,救人危難,天下誰又比得上女俠您老人家!”這一語慷慨激昂,義正詞嚴,旁人絕聽不出半點破綻。他卻在暗罵:“臭婆娘忘恩負義,早知道如此,讓你毒死算了!”
少女連聽幾句,均和自己所想大相徑庭,心中更惱:“還不認賬,不知道從來只有姐騙人家份嗎?”不由輕斥:“臭小子油嘴滑舌!”飛起一腳,正中容輝屁股。好在她重傷初遇,腿上並無內勁。
容輝身形得脫,踉蹌幾步,拔腿便跑。少女心中好笑:“跑,不知道姐輕功天下無雙嗎?”微微一笑,身形晃動,倏忽間擋住容輝去路,嫣然笑問:“你不是要問我閨名嗎?怎麼沒聽到就要走了?”語聲悅耳,極盡嘲諷。
容輝追悔莫及,陪著笑隨聲附和:“姑娘行俠江湖,做了好事向來不留姓名,我等受過女俠恩惠的窮苦人家,自不敢犯女俠的忌諱。我這就回去為女俠立一面萬年牌,早晚三炷香,日日供奉!”話沒說完,雙腿卻不聽使喚,轉身又跑。
少女長臂倏出,一把扣住他左腕。觸手毛糙,瞥眼見是一條繃帶。自己勁使大了,鮮血涔涔滲出。又見自己腕上也縛著一樣的布條,不禁同病相憐:“都是窮苦人家,我又何必來欺負他。我尚有一技防身,他卻要處處討人歡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