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火光。侍衛與宮人算來人數差不太多,按說宮人還遠不及侍衛們機警,能多活了這麼多人下來,大半原因只怕要歸到那把火和那些刺耳的聲音上,聽說都是她的緣故……就聽裴行儉低聲道,“臣還有一件私事,斗膽求陛下賞個恩典。”
高宗一怔,“喔,你倒說說看。”
裴行儉沉默片刻,才開了口,“臣於一年多前認識了畫師庫狄氏,與她有婚姻之約,聽聞她如今就在武昭儀身邊伺候,昨夜大水,不知她是否安然無恙,又依稀聽到有內侍提到她的名字,心中實在有些忐忑,臣……”
此言一出,不但高宗變了臉色,便是簾後的武則天也不敢置信的轉頭看著琉璃。琉璃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怎麼也沒料到裴行儉竟會這樣不管不顧跟皇帝說了出來——他明明昨夜是看見我了啊難道是聽說了什麼?也不對,適才他明明是去了外殿的,不可能聽見那番對話,可他這話,卻怎麼能接得這麼巧?皇帝適才便有些不快,會不會就此惱了起來?
高宗冷冷的看著裴行儉,心思轉了好幾轉,只見裴行儉眉宇間微有憂色,神色卻是一片坦然,恍若剛剛說的是最尋常不過的事情,不知為何胸口一陣發堵,卻笑了一笑,“昨夜守約如此焦急,原來還有這番緣故”
琉璃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武則天眼神一凝,悄然走到簾邊往外看去,只見裴行儉已靜靜的欠身行了一禮,“臣無可自辯,請陛下責罰。”
高宗臉色更寒,正想再說幾句,突然聽見簾子後面傳來了武昭儀的一聲輕笑,高宗一愣,剛剛燃起的一點火氣頓時悉數熄滅,突然有些心虛起來——怎麼忘了媚娘還在裡面她不會以為自己在跟臣子爭風吃醋吧?千萬莫要讓她誤會了才好。
想到此處,他念頭急轉,臉色卻舒緩了下來,“你一片忠心,朕自然知曉,適才也就是隨口一說,哪有責罰之意?說來這位庫狄畫師不但無恙,還立下了大功,昨夜若不是她警醒機智,如今會如何還難說得緊。也罷,如今水也退了些,朕在紫泉殿書房裡還放了些文書,你去看看,若還有可用的便都取回來,你對內宮路徑不熟,就讓阿勝和庫狄畫師帶你吧。”
裴行儉眼睛一亮,臉上露出了笑容,“臣,多謝陛下”
簾子裡,武則天推了琉璃一把,“還不快去”又捏了捏她的臉頰,“好你個鬼妮子,回頭我再跟你細細的算賬”
琉璃努力抑制住嘴角的笑意,低聲道,“多謝昭儀”
武則天笑而不語,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個沉靜挺拔的身姿,心裡暗道了一聲難怪,眼見琉璃腳步輕盈的走了出去,低頭想了一想,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琉璃走到簾外,向高宗默然行了一禮,不敢抬頭多看裴行儉一眼,垂眸轉身走了出去,王伏勝正在門外候著,見到琉璃,笑了一笑,“庫狄畫師。”又向琉璃背後看了一眼,笑道,“裴舍人,咱們這就去吧。”
背後傳來裴行儉溫和的聲音,“有勞王內侍了。”聲音裡似乎也帶著笑意,琉璃的臉頓時就燒了起來。
一夜的暴雨後,天氣竟是出奇的清朗,群山青翠如洗,天空更是藍得澄澈透亮,正是午初時分,陽光十分耀眼,好在萬年宮處處綠樹成蔭,走在被雨水洗得格外乾淨的青石路上,幾乎曬不到什麼太陽。只是琉璃走著走著,卻覺得自己就像被直接烤在四十度高溫天的大馬路上,額頭的汗水止不住的冒了出來——該死,他就走在自己身後來往的不少宦官宮女見了王伏勝與琉璃,都笑著行禮問好,看向琉璃的目光,竟比王伏勝還多些,琉璃越發有些不自在起來,王伏勝便笑道,“只怕如今人人都知道昨夜半山亭的那把火是庫狄畫師放的了,這萬年宮裡,昨夜能掙出一條命來的人,誰不感激畫師?”
琉璃笑了笑,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半響才道,“我也是一出來發現到處都是漆黑,一急之下才想起半山亭裡有我平日作畫的一些東西,這才去放起火來。”
王伏勝笑道,“那也要想得起來,若是小的,只怕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琉璃心裡有鬼,更不敢接這個話,王伏勝卻道,“說來小的還沒有謝過畫師,昨日真是好險,畫師若是晚來一點,只怕……”說著搖了搖頭。
琉璃忙道,“王內侍太客氣了,昨日便換做是你,你能不去喚人?”
王伏勝笑而不語,心裡思量:昨夜若是換做他,他自然會立刻去喚起聖上,但肯定不會記得叫人打起銅鑼來驚醒大家,更不會記得放一把火,好讓漫山遍野的人都能找到逃的方向,這庫狄畫師平日外面看著總有些拘謹疏離,內裡倒真是菩薩心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