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想跟上去,身後蘇璟晨卻將他一把拉住,看他眸色,仿是有話要說,雖然不知,為何宰相大人此刻的臉色不太好看。
張適悠回頭來望到這方一幕,他又轉頭再看疾步的北堂烈,見聖上毫無停下來的意思,便默然對無憂點點頭,準了。
片刻,寶乾宮外就只得兩人孤零零的站著。
“宰相大人,您留住奴婢,有何吩咐?”
無端端被捲入寶乾宮,陪著演了一場她自己都感到莫名的戲,成了‘皇上’口中曜公子在宮中重要的人。
被利用的滋味,並不好受。
所以女子對他並未有好臉色。
“如你所見,今日是下官借姑娘使了些手段,下官先給你賠不是了。”蘇璟晨笑得和煦,一派自如,對自己所作所為供認不諱,更沒有百官之首的架子。
“宰相大人在奴婢面前自稱‘下官’,不是折煞奴婢麼?”無憂冷眼,並不想多揣測他留下自己的用意。
“那姑娘何以還給本官臉色看?”
他不輕不重的反駁,無憂愣是一怔。
“沒事的話,容奴婢先行告退。”
宮裡的妃子娘娘們,已經夠厲害的,再不小心攤上這位詭謫多變的宰相,連北堂烈都著了他的道,她可不想去趟這寶乾宮的渾水!
“有事有事。”
女子才將轉身,便又被拉住。
這個蘇璟晨,好生難纏!
“宰相大人!”夏無憂回過身正對他,神色盡是肅然,“而今我只是璞麟殿的宮婢,你可不可以……”
“若你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宮婢,今日他就不會心甘情願的出現在這裡了。”
不容她說完,蘇璟晨嬉笑的神色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竟是種藏在深處的憂慮。
“當夜都一戰過後,下官奉密旨帶上面具,假扮儲君,太妃怎不懂分辨?”
逃無可逃,無憂只好問,“那為何如今會這般……”
痴傻?
連她都看出不同尋常之處。
這霜太妃只認蘇璟晨,其他的人,一律草木皆兵,連瑾嬤嬤奉茶給她,都要先用銀針試探。
“是先皇。”蘇璟晨語氣沉了下來,“太妃庶民出身,乃是先皇微服出巡帶回宮的女子,得當今聖上出類拔萃,母憑子貴,夜都之戰過後,第一時間,便識破了下官所扮的儲君,是先皇強迫她付下惑心散,恍恍惚惚整十年,所以,才認不出真正的皇上。”
要成就所謂的‘大業’,究竟要付出多少?
當年朝炎儲君被誤認為尋常貴族,送進夏宮做奴隸,卻機緣巧合的成就了一盤陰謀棋局。
這難得的機會,犧牲一個小小的妃子又算什麼?
見無憂臉色變化,滿是不可思議,蘇璟晨意味非(www。kanshuba。org:看書吧)常的笑了笑,“你可是想問,皇上是否知道?”
不及她應聲,他再肯定道,“皇上自然心知肚明!”
所以,這便是神志不清的太妃,沒有被封為聖母皇太后的真正原因?
更是北堂烈始終不願意踏入寶乾宮,見生母一面的緣由?
“奴婢不知宰相大人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無憂並不同情北堂烈。
這世上總有些人你難以面對,更不想再見。
若不爭這天下,他會連生母都不得相認麼?
既已料到這結果,何必惺惺作態,想見卻不見,更不認,非要勞師動眾的演一場戲,到底是給誰看?
她才不要同情他!
蘇璟晨好似猜到女子會做如是反映,便再道,“我與皇上自幼一起長大,許是你也看出,我們並非只為君臣,這是下官的私心,畢竟當年,要做儲君,要爭天下,也不過是皇上想無權無勢的母妃在後宮好過些罷了。”
“他若真有孝心,為何還眼睜睜的看著太妃食下迷失心智的毒藥?!”無憂撇過臉去,霎是無情,“既然宰相大人的目的已經達到,奴婢可以走了吧?”
“你自幼在宮中長大,你還不懂麼?”
蘇璟晨淡淡望著女子,眼底盡是喟嘆,“他不過與你一樣,甚至連你都不如,有些事,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若停下,就是死路一條,我能做的,亦只有竭盡所能的助他。”
“無憂不懂。”她慘淡一笑,夾雜著些許諷刺,“真如大人所言,坐擁天下的天子豈不都成了可憐之人?”
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