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寒著面孔,對湛明磊說:“旁系的長輩和其餘各家的當權者尚未離開,等待事情的善後處置。你去後宅請他們來一趟。”
湛明磊料定湛明儒是下了狠心,他想勸,但又想起侄女湛歆愛的悲慘遭遇,知道此刻的勸諫,只會是火上澆油,便搖頭先行離開。
不到一會兒,大廳內又坐滿了湛家和玄黃界最重要的人士,他們都知道今日湛家遭遇一場劇變,這個時候突然召集眾人,必有重大決策宣佈。
果然,湛明儒只略微寒暄一會兒,便朗聲道:“今日的事情,已不必重說。大家都看得明白。湛明儒慚愧,教導無方,生養出逆女湛藍箏,其不敬父母,不悌手足,仗勢欺人,剛愎自用,殺妖滅口,背信棄義,更是寡廉鮮恥,背家叛族,不知改悔,反引外敵內侵,玷汙祠堂,殺傷自家人,侮辱湛家,也侮辱了整個玄黃界。剛剛,讓諸位受驚了,湛某人給大家賠罪了。”
他略微躬身表示歉意,諸人趕緊欠身,紛紛客氣。
湛明儒再抬起身子,目光已變得毫無感情,“湛藍箏原先所犯過錯,已屬大罪。而今再犯重罪,無可饒恕。現今人證,物證俱在,我宣佈——維持原有對湛藍箏廢黜掌門之位,廢除玄黃功力,剔除湛家族譜,驅逐出湛家主宅的判決,同時鑑於其已逃亡,故而對湛藍箏及今日擅闖湛家的兩名男子,鳳曉白,孫橋,一併發出玄黃界內部的通緝令!諸位,在逆女歸案前,就有勞了!”
諸人又紛紛客套一番,剛過來聽了會兒的陸微暖,疑惑地輕聲道:“大哥,看你是把話放得狠,到時你抓了箏兒回來,還要怎麼處置啊。”
湛明儒面色一沉,幾乎是狠剜了陸微暖一眼,湛明嫣說:“回來就回來吧,判罰都下來了,還怎麼處置?”
“可是湛藍箏又犯了罪過啊?是否還要加判呢?”有湛家老人質疑。
頓時議論紛紛,目光都看向了湛明儒。
湛明磊恨不得撕了陸微暖那張嘴,他一把將這女人按到椅子上,起身說:“大哥,雙廢和驅逐,已經是最高的懲罰了。”
“現在是最高的。”陸微暖斜了丈夫一眼,立時有幾個人恍然大悟地點頭,“二夫人說的對,咱們玄黃界以往,還有更高的處罰啊。”
湛明嫣急切道:“咒殺是萬萬不可的!大哥,箏兒是你親女兒啊!虎毒不食子,何況她的位置是姐姐指定的,是父親支援的!大哥,你想想姐姐和父親,你萬萬不能違了他們的意啊!”
湛明儒斷喝道:“閉嘴!”
湛明嫣立刻不吭聲,湛明儒已經被氣到了。
父親,妹妹……
一輩子都壓著我……
湛明儒握緊了拳頭,“湛藍箏原先已犯有重罪,而今再犯,惡劣度超過原罪……確係不能輕饒!無規矩,不成方圓。湛家既為玄黃界之先,更該以身作則,對得起祖先,對得起後代,更要對得起玄黃界的清平和使命。所以在此,我向諸位湛家族人建議——湛藍箏歸案後,應當立即處以——”
他慢慢收了音,目光緩緩劃過大廳,落到二層——齊音然不知何時跑出來了,臉色慘白,頭髮散亂,雙手都放在胸前,不知是為誰擔心。
“明儒。”齊音然喊了一聲,語帶哀求。
湛明儒微微茫然,妻子的眼神,語氣,那一聲呼喚,很熟悉,很悲哀。
就像當年,自己忍痛把剛剛出生的箏兒,從妻子懷裡抱走一樣——
“別把箏兒帶走。”妻子含著淚說。
他低下頭,新生的女兒躺在自己懷裡,柔柔軟軟,白白嫩嫩,睡得正香甜。
小女嬰渾然不知,她對父母的認知,將發生最顛覆的變化,這個變化,並非她的本意,但將徹底影響她一生。
慢慢親吻女兒的額頭,臉蛋,試圖把那股奶香永遠留在身邊。
但最終還是抱著孩子,絕然地走出房門——父親和上仙,等待多時了。
箏兒離開過我和音然一次,後來,她回來了。
現在,她又要離開我們了——只要,我把那判罰宣佈出來。
上一次,我親自送走了她。
這一次,我又要親自送走她。
湛明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久久說不出下一句話來。
齊音然似乎鬆了口氣,“明儒。”她又喊了一聲,有點大。
於是陸微暖聽到了,抬頭說:“哎?嫂子你怎麼出來了?小愛呢?那孩子怎麼樣了?真是遭罪啊……”
齊音然握住橫欄的手指,赫然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