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剛才他只是心慌,那麼這一番話,就像刀子劃過他的心,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他轉過頭來,緊皺著眉頭看著蒼梨,用奇怪的語調重複,“雨露均霑?這就是你想的?”
蒼梨被他這一看,渾身好像起了一層冰一樣透骨地寒冷,一時竟然愣住了。他此刻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和絕望,甚至帶著一絲類似於自嘲的諷刺。他就像被至親傷害的孩子,突然對這個瘋狂的世界充滿了懷疑和恨意。這讓蒼梨竟有一種罪惡感和怯意,半晌沒有說話。
湛溪就那樣看著她,看著她臉上凝固的淚痕,聽見自己心裡有血滴落下來的聲音。
“是,這就是臣妾所想。”蒼梨面如死灰一般地說。“臣妾已經受夠了一宮獨寵的苦楚,被算計、被排擠、被當成紅顏禍水,隨時隨地都在擔心著自己和身邊人的安危,害怕他們像芸芳和紫蘇一樣落到那般下場,或者更甚。像賢貴人,葬身於火海……這一切的一切,即便是身為皇上的你,又真的能全部避免嗎?臣妾不敢想,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賭去相信……臣妾只是想求皇上,給臣妾留一條活路,難道皇上還不明白嗎?”每一個字,她好都想聽到了心上出現了一絲裂紋,直到支離破碎。
“呵!”湛溪忽然冷笑了一聲,讓從旁站著一直不敢開口的小順子也不禁毛骨悚然。湛溪張了張嘴,先是無言,然後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好像是在回答她,卻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朕明白了。朕所給的一切,在你眼中不是寵愛而是毒藥、是兇器,將你逼上絕路。朕,給你活路。”那一個字的哽咽停頓之後,說出的四個字短促而堅決,好像染了血的戰旗一樣荒涼和悽清。說完,他靜默地轉過身,面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神情,一步不停地走出了玉茗軒;甚至沒有瞧見已在門口站了良久的敬嬤嬤。
那個落寞如同孤鴻卻又倔強堪比蒼鷹的背影,消失在光的風影中。
☆、第091章 蘭妃生辰
花園幽香小徑,通向人工湖面,八角涼亭斗拱飛簷好不別緻。太后精神奕奕地坐在主座上,用眼角餘光瞥著從旁的皇帝。
風吹動著湛溪的便袍,一襲深紫色顯得華貴而神秘。蘭妃坐在他身旁,臉上帶著盈盈笑意。
嬪妃們陸陸續續到場,向蘭妃獻上了禮物。
“瓔珞閣翠嬪、寶貴人到。”丫鬟揚聲說。
“娘娘今日看來氣色不錯,臣妾且祝娘娘青春永駐,恩寵永享。也祝太后娘娘壽與天齊。”翠嬪和寶貴人送上了一對血如意,一邊說一邊對著皇帝巧笑嫣然。
“這倆丫頭倒是挺會說話。”太后笑著嗔道。她掃視了一眼陸續入座的妃嬪,蹙眉問道:“皇后呢?她作為六宮之主,竟然比這麼多嬪妃晚到,成何體統?”
“太后,臣妾聽聞昨夜皇后娘娘犯了頭風,今日恐怕不能前來。”僮昭儀答話說。
“頭風?犯得還真是時候。”太后嘀咕了一句,“罷了,她平日事務繁多,就叫她好好歇息一日。”
“玉茗軒憐貴人到。”
大家頓時安靜許多,一齊望著那湖面小徑。
蒼梨緩步走來,身上穿著淡紫色的紗裙,披著一身陽光,姣好的面容讓一路走過的花兒也失了顏色。
眾妃互看了幾眼,擠眉弄眼,不以為然、不屑抑或妒忌。
“臣妾參見太后、皇上,也祝蘭妃娘娘仙福永享,與皇上恩愛白頭。”蒼梨說著,抬起頭來看著湛溪一愣,然後迅速地垂下眼眸。
湛溪冰冷的眼神直視著她,不閃不避,好像利劍刺進她心裡。
就在大家都各懷心思時,只有安昭媛天真地叫嚷起來:“皇上和憐貴人連穿衣都這樣般配呢!”
蒼梨瞥了一眼安昭媛,似乎怕人誤會她有意為之一般,接話說道:“今日是蘭妃娘娘生辰,臣妾不過是想寓意娘娘紫氣東來,所以穿了紫衣,大概是和皇上想到一處。”說著,她從蓮蓉那裡拿來禮物獻上,岔開話題。“這是臣妾自己繡的鴛鴦枕套,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但也有臣妾的心思在,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怎麼會呢?妹妹能親手縫製枕套,本宮欣喜還來不及,如何會嫌棄?來,快入座吧。”蘭妃熱情招呼說。
“朕平日公務繁忙,鮮少涉足後宮,今日借蘭妃生辰,也能和眾妃小聚一場,實在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湛溪說著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來,這一杯朕敬你們所有人。”
“哪有皇上敬酒的道理!”眾妃受寵若驚,趕忙端起酒杯。
湛溪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在那短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