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孱弱,我見猶憐,大概很少有男人不會動心。但她用眼角餘光瞥向皇帝,他卻仍是一副冰冷的面孔,甚至比之前還要冷。真是個怪人!她收回思緒,繼續對蒼梨說:“既然憐貴人也是欣賞音律之人,儘管說說看就是。”
蒼梨看她自信滿滿,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她們四人剛才彈奏,乃是名曲《高山流水》,四人高低音階各有所長,相得益彰,的確是一首好曲。”
聽了蒼梨的讚揚,濰婭洋洋自得地說:“憐貴人果然是識貨之人。這《高山流水》是她們的拿手之作,即便是在南朝,也是聽者甚眾。”
蒼梨卻話鋒一轉,道:“好曲是好曲,但,也不過是乙等之作,若是這樣拔高,只怕是北夷公主並不太懂得音律。”
濰婭一愣,“乙等?”那口氣,好像要把蒼梨生吞了一般。
底下眾臣們,卻第一次為蒼梨所言露出讚許的目光。
這濰婭公主的囂張氣焰,是該好好打壓一下了。
☆、第095章 任性公主
看著濰婭公主鐵青的臉,蒼梨接著解釋說:“《高山流水》雖是名曲,但多以箏彈奏,換做古琴之後,多了含蓄,少了宏大寬廣,便缺少了一份曲中的流動感,雖然用了四人調絃來彌補,但因為她們的技藝並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所以也不能完全掩蓋情感的缺陷。最關鍵的是,高山流水遍佈天下,若北夷公主想表現的是有南方特色的音律,一首《高山流水》便遠不及意。”
濰婭公主咬咬牙,說:“照你這麼說,你能彈奏出更好的曲子來了?”
“是不是能更好,本宮不敢妄言,但若要論起對南方特色的掌控,本宮定在她們之上。”
蒼梨說話的自信口氣,讓湛溪驀然想起她入宮那一日,在大殿之上,她也是這樣,用她的淡然和勇氣征服了他的決定。現在想來,那一幕竟還是如此清晰。他仍記得那雙直視她的眼眸,閃爍著純淨的光芒,溪水一般地淌過他的心上,讓他為之一顫。
“如此說來,我倒一定要聽聽,真正的南方特色是什麼樣的了!”濰婭公主不服輸地說。
蒼梨並不像濰婭那般處處顯露出強勢,她說話溫婉,但帶著自信和篤定,不失禮儀,也同樣不失氣魄。她轉頭示意蓮蓉,將手中抱著的古琴擺在殿中。銀色七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串柔音低訴,彷彿緩緩展開的卷軸,江南畫卷水墨點染,暈開一片空靈的天地。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
江南,江南,可知她多麼懷念那青山綠水,白雲流嵐。多少次在夢中呼喚,那樣的吳儂軟語,眼見的黑瓦白牆、青石板路,噠噠的馬蹄一路向前,葉落烏啼滿江迷離,潮漲潮落,山寺撞響晨鐘暮鼓,月桂飄香萬里。
南朝,她的南朝。
蒼梨的眼眶微微泛紅,記憶與琴聲交織成抹不去的懷念和傷痛。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只能用婉轉歌聲去憑弔,她那美麗的故鄉。
“早晚復相逢!”
湛溪貌似一動不動,但捏著酒杯的手指卻越來越緊。她的一聲一訴,她的夢與念,她的靈與肉,都深種在江南的煙雨裡。現如今,她卻被禁錮在這一方異國的黃土之上,也就難怪了她的痛與怨。他給不了的,除了安心,還有她對故土的思念。這樣的無力感,讓他埋怨自己的無能,曾經自以為是的一切,三千功名塵與土,也換不來他心愛之人的痴夢。
蒼梨站起身來,輕輕福了福。
濰婭已經聽得呆住了。那樣有靈性的音律,和字詞絲絲入扣,勾勒出了江南山水的輪廓。從未去過江南的她,卻好像看見了江南潺潺流動的碧水溪流,看見了郡亭潮漲潮落月桂飄香,看見了吳酒吳娃芙蓉沉醉,還有那一絲懷念中若有若無的陣痛和惆悵,好像是淅淅瀝瀝的春雨一般飄灑著,沾衣不溼,卻滿地閒愁。
祺王第一個反應過來,忍不住慢慢地鼓掌,生怕破壞了這遺留的氛圍。
“好啊,真是好曲啊!”
“了不得的技藝啊!”
大臣們也忍不住讚歎起來。或許因為在這一刻,他們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才使得他們拋卻了成見,欣賞起真正的音樂來。
“這南朝的音律,可還讓北夷公主滿意?”蒼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