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情理之中,趙菡沒有辯駁。見她應下,邵氏便託辭乏了,囑咐完秦姨娘與靜嘉得空兒時同趙菡說說府上既有的規矩習慣,以便她早日將家事接過手來,然後就將三人都打發了下去。
府中之事,靜嘉插手的不多,趙菡雖猜得到,但到底不能把小姑子丟到一旁置之不理。三人先後出了德安齋,趙菡喚住了欲走的靜嘉。“也不知二妹妹平日什麼時候得空兒,嫂嫂好向你和秦姨娘請教咱們府裡的事情呢。”
靜嘉立在太陽地兒,曬得睜不開眼,舉手遮光,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妹妹原也不知道許多,嫂嫂與秦姨娘看著辦就是了。”
趙菡從陪嫁丫鬟的手裡接了竹柄絹制繡並蒂蓮紋樣的團扇過來,步上前,替靜嘉搖著。“這怎麼合規矩呢?妹妹若是畏熱不願意走動,嫂嫂去宜寧院尋你就是了。”
蟬鳴聒噪,此起彼伏的喧囂鬧得靜嘉心裡也不得安寧。她沒急著作答,只是低眉做思索之態。眼神浮走時,靜嘉不免便瞧見了那團扇上的並蒂蓮。
她猜忖這是趙家姊妹的比擬之作:一朵稱菡萏,另一朵稱水芙蓉,俱是荷蓮之意。
思及趙芙那清高桀驁的模樣兒,靜嘉益發煩躁起來,連毓慎彼時看到痴了的眼神,都在不知不覺中晃到了靜嘉的腦中。
明明是很久遠的事情,自己偏偏把他的一顰一蹙都記得那麼清晰。
這不科學!
靜嘉逼著自己回過神,向趙菡敷衍道:“哪裡能麻煩嫂嫂,今日用了晚膳,我和秦姨娘一塊兒去喻義堂找嫂嫂吧。秦姨娘可得閒?”
“自然得閒。”秦氏笑的溫婉,和靜嫻一樣,若沒有了倪子溫的寵愛,秦姨娘在府上幾乎透明瞭一般。不惹是生非,也不爭風吃醋。
宋姨娘好歹還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倪子溫跟前兒放放電,而秦姨娘永遠不顯山不露水,崛起的溫吞,如今也淡化的溫吞。
趙菡見兩人都無異議,自己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當下答應了。“那便要有勞二妹妹和秦姨娘走動一趟了,不知二妹妹有什麼愛吃的糕點,嫂嫂早些備下了等你。”
靜嘉搖頭,“多謝嫂嫂好意,靜嘉晚上不吃甜食。”
不待趙菡再說什麼,靜嘉已是欠身,“既然說定了,那靜嘉便先告退了。一會還有師傅來講書,請嫂嫂見諒。”
趙菡沒有理由攔她,只得任靜嘉去了。
當晚,靜嘉和秦姨娘一起給趙菡講了府中諸事以及人員情況。當然,主講人是秦姨娘,靜嘉拉著敦堂去下棋了。
下棋是假,在敦堂的書房中躲清閒是真。這位大嫂嫂太精明瞭,秦姨娘話裡每有一星半點兒的含糊,大嫂總能委婉卻準確地指出來,並且追問到底。靜嘉最怕這種女人,見敦堂從外面回來,立時纏上去讓大哥陪自己下棋。
靜嘉的圍棋原就是敦堂一手教的,與靜嘉下棋,敦堂讓她十五個子都不會輸。難得靜嘉撞上門兒來滿足敦堂的成就感,敦堂傻憨憨地一笑,毫不猶疑的和靜嘉在書房裡擺開了棋陣。
趙菡眼睜睜瞧著小姑子丟下差事兒不管,跑去跟自己老公玩,面兒上卻連一絲一毫的埋怨都不能露,唯有對秦姨娘的提問,益發細緻起來。
敦堂與靜嘉下棋以教為主,以戰為輔,他平日裡讀的兵書多,棋盤上攻城掠池的本事自然也強。靜嘉棋力不夠,敦堂玩得輕鬆卻不夠過癮,免不得要拎出最旗鼓相當的對手來思念一下——孫毓慎。
說起毓慎,靜嘉下意識地拷問了一下哥哥毓慎最近的行蹤。敦堂未有隱瞞,一一交代,並且把未來將要做的事情都彙報了出來。“他剛陪臨淄王送走了木氏土司,這幾天忙著幫王爺張羅什麼賞荷詩會呢,難得還給了我份兒帖子,叫我去湊個熱鬧。”
“詩會?不是眼瞧著就要科考了嘛,士子們哪有閒心去參加什麼詩會?”就跟高考前你在學校裡辦漫展影展一樣,大家再有興趣也沒時間去。
敦堂搖了搖食指,賣弄道:“非也非也,這考科舉的本事,不是一個晚上就能提高多少的,相反,若是能得皇子青睞,日後飛黃騰達也不在話下。這詩會就辦在離國子監不遠的十剎海邊兒上,臨淄王得了今上的首肯,詩會邀的人可不少呢。”
靜嘉聞言,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哥哥,那我能去嗎?”
“你?”敦堂一臉不可置信,“你也不怕母親知道了又把你關起來面壁思過……哎,叫吃。”
靜嘉頗為失落,這就是古代的不好,外面有再多新鮮事兒,也輪不到你個女人參與。盯著棋盤,靜嘉胡亂落了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