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景帝還是一聲由牙縫裡迸發出來的冷笑,然後就是緊咬著牙關不肯吭聲了。
秦蘇此人素來刻薄狠毒,在宮裡整治了不知道多少的宮女太監,在她看來不管是再怎麼傲氣再怎麼硬骨頭的,那些人也終究是些下賤的玩物,就算是有誰熬過了幾樣宮刑,可一旦到了死亡線上,便是釘子也要開口說話的。
眼前這個刺客明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居然連一點生機也不為自己爭取嗎?
她目瞪口呆,心裡卻出人意料的澎湃起來,像是起了一種征服欲,變得躍躍欲試。
於是,幾乎是不可置信的,她上前一步,指著被人強按在地上的刺客尖銳的說道,“你這大膽的賤民,是聾了還是啞了?父皇的話你難道聽不到嗎?”
那刺客自詡七尺男兒,他可以為了任務而受辱於景帝面前,但秦蘇這樣一個黃毛丫頭跳出來對他頤指氣使卻是他的自尊心所不能容許的,他猛地抬頭看向秦蘇,突然張開嘴大聲的笑起來,那笑聲渾厚而帶著戾氣,充斥在眾人的耳膜之上,竟然生生的讓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秦蘇被他笑的頭皮發麻,但是為了面子卻也不肯後退,緊跟著目色一厲的怒聲道,“你笑什麼?我父皇面前你還這樣的猖狂不知死活,你真真是——”
“哈!”那刺客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聲音裡有種說不出的詭譎和冷硬,滿是不屑的瞧了景帝一眼道,“你父皇算什麼東西?也要我肯不肯看在眼裡才是!”
這種話景帝還是開天闢地的頭一回聽到,就算眼前這是個抱了必死之心的刺客,可現在他已然被俘,就算只是為了換個痛快點的死法,也是斷不該這樣口無遮攔的咒罵皇帝的。
這個刺客,難道是已經被嚇瘋了不成?
瑜嬪因為之前剛剛領教過景帝寒透骨髓的一記冷眼,此時正是心有餘悸的時候,聞言不由的身子一軟險些跌倒。
“娘娘小心!”她身邊婢女趕緊上前攙扶住她。
景帝被這刺客的一頓臭罵,臉上顏色已經紅橙黃綠變化的相當精彩,嘴角不停的抖動著,彷彿一口火氣衝上來就要把自己都燒著了。
“你——你——”秦蘇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從沒想到有人居然敢像罵一隻狗一樣這樣當面的折辱景帝高高在上的權威,怒極之下她也忘了分寸,兩步跨上前去,蹲下去一把揪起那刺客的衣領就給了他兩個耳光。
宮裡的主子自恃身份,即便是要懲治奴才也鮮有自己親自操刀上陣的時候,秦蘇此時的舉動明明是已經失了身份,只是眾人都被那刺客兩句話給驚住了,反倒沒人在意她此刻做了什麼。
那刺客在打鬥中本來就已經受了蘇晉陽的掌傷,此時再被她用盡全力的兩個耳光打下來,嘴裡噗的一口血水噴出來,汙了她一頭一臉,而他自己則是頭一歪竟然就那麼昏死過去。
秦蘇此時已經是被嚇傻了,她這一輩子還是頭一次這麼狼狽,短暫的怔愣之後她迅速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手抹了把臉,氣的頓時就哭出來,抬手就又要往那刺客臉上摑去。
梁太后本來就不喜歡她,再見她此時在人前一鬧,雖是有個維護景帝的由頭,這些舉動做下來也是大大的損傷了皇家的體面。
“還不住手!”她沉著臉冷叱一聲,立時扭頭狠瞪了旁邊的藍淑妃一眼道,“還叫人去把華泰拉開,堂堂的一國公主還要點臉面體統不要了?你平時都是怎麼管教她的?”
藍淑妃被梁太后的聲色俱厲嚇了一跳,趕緊揮揮手示意身邊的婢女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把公主扶過來。”
“是!”兩個婢女都是她的心腹,聞言趕緊上前一左一右把秦蘇拉開。
秦蘇自覺是在這個刺客面前吃了虧,哪裡肯就這樣善罷甘休,一把推了其中的一個婢女一下,那婢女被她掀翻在地,還來不及爬起來卻見她已經衝將上去又是狠狠給了那刺客一記耳光。
這一回那刺客本就在昏迷中,被她一巴掌下去腦袋跟失去骨頭牽連了似的甩了甩,秦蘇只覺得手掌撫過他面前粘稠一片,再一低頭細看不由哇的一聲尖叫著跳開,直直的撲到藍淑妃懷裡死死的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一手指著身後的刺客尖聲道,“母妃,好可怕!”
她自己一臉血,此時又沾了藍淑妃一身,藍淑妃心頭一陣噁心,卻下意識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那刺客的右臉被秦蘇一隻手掌摑了,竟然活脫脫的一顆眼珠子跟著從眼窩裡滾落出來,摔在景帝腳邊的草叢裡,上面黑白分明的顏色直直落在眾人的眼睛裡,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