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風沿著旦古不變的軌跡吹拂而過,哪管芸芸眾生是喜是悲,那些交錯縱橫的枝椏宛如美麗的珊瑚敬枝,交織成疏疏密密的一張網投影在我們身上。
“紫嫣,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我了,現在絕不受你的離間。”我的話音嫋嫋不散。
紫嫣瞪著我,眼中的震驚漸漸變成激惱,她沉沉地嘆了口氣,偏過脖頸時,半邊青絲零零落落地遮住了一側的臉,那樣的神情彷彿是在發著狠,下達了最後通牒,“琅嬛,你把皓兒還給我。也是最後再說一次,我絕對不可能放任皓兒當你的人質!”
我唇角揚起清冽的弧度,“對不起,妹妹。”
林間靜謐,四周流淌的氣流驟然一緊,扶乩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的身後,一時騰起驚恐之意尖聲高喝道:“琅儇住手!”
我尚末反應過來,整個身子被扶乩大力地拽過,踉蹌地站穩之際,回首恰好瞥見,紫嫣快如驚鴻的身影與我們交錯而過,在梅林下旋身一轉,一記凌厲的出招已是撲了個空。
敏銳地感觸危險逼近,我幾乎是本能地出手自衛,在那一瞬,扶乩卻是橫身擋在我們中問,聲色沉痛地道;“夠了,難道你們兩人之間,也要做出彼此傷殘的事嗎?”
她的話說得甚急,我們在對峙之時,皆是沉默了。
紫嫣極是不甘心地收手,悵恨地轉過身,留下一個孤峭的背影給我,“姐姐,你絕不可以傷到皓兒分毫。”
我心裡霎時釋然,她既然如此說,就是意味著肯做出讓步。
她背對著我,右手輕輕地拭過臉頰,“找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往日的姐妹之情早已名存實亡,所以請姐姐好生顧著皓兒,不是看在我的份上,而是看在他是蕭隱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的份上。
我聽她如此說,不由動容,心底亦是如被掐了一把般地痛起來,還是平穩情緒道:“我說過這天下,他不會與你爭,但也請你不要對他不利。同樣的,不是看在我的份上,而是看在他和蕭隱同屬蕭家一脈的份上。”
“好好好。”紫嫣似是怔忪,狠狠地咬著下唇道:“姐姐可敢跟我打個賭?”
“你輸定了。”我淡淡地道。
“姐姐。”紫嫣駭笑,“我還未說這個賭是什麼?”
我心中猶如明鏡般瞭然,原本紛紜錯亂的心緒,在我篤定的說出“只因為我願意毫無保留地信任他”時,剎那變得脈絡清晰,所有的遲疑和迷惑全部不存在了,“我會即刻前往景江,勸說韶王退兵。”
紫嫣眠底閃過訝然之色,“你……”
我意態高昂地轉身而走,幾步後卻又停下,從袖中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瑩白色物什,如棄敝屣地拋在濘濁的雪泥水中,正是象徵鳳祗至高權力的玉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說道:“對了,這個東西也給你。到如今,我能讓給你的,已經統統給你了。”
顏傾天下 浮華若夢擬寒開5
我連夜出帝都,趕往景江。此時此刻,再神駿千里的馬也承載不了我焦急欲燃的心情,簡直恨不得插上雙翅膀能飛到他的身邊。自寧州匆匆分別後,我與奕析已有數月末見,這段日子來經歷了太多的事,人世間跣宕沉浮,累累諸事重壓在心頭,原先就孱弱的身軀愈加不堪重負,唯有在思念他時,能壓抑中感到一絲輕鬆與些許快樂。
一別數月,不知他現在怎樣,我當初擅作主張,離開寧州,他是否會生氣,數月來音訊鮮通,他是否憂心過我的處境。他氣也好,憂也好,都抵不過如今相見叫人的欣喜。
邁入大帳的剎那,我幾乎就要管不住自己的心跳,而正伏案疾書的他抬首,癢色清淺寧和地看著我,他與往日沒什麼變化,五官挺秀,面容清俊如斯,只是多同的行軍奔波,令他此叫看上去黑了些,也瘦了些,但精神極好,飽滿若皓月般熠熠生輝。
奕析淺笑著,朝我展開雙臂,良久累積下來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語就能瞭解彼此,我鑽進他的懷中,感覺他衣襟間盡是熟悉而沖淡的氣息,有著說不出安心。
奕析將我的一縷髮絲溫柔地拂到耳後,語意漫然,“顏顏,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安安份份地留在寧州。”
我在他身邊,索日來緊繃的心絃也鬆弛下來,笑容看似隨意,卻是透著三分酸道:“若不是龐王妃願意假道壅州,我怎麼能這般順利地抵達帝都。幸好端儀公主顧著姑嫂之情,未對王妃如何,否則我豈不是又要背上一份歉疚?”
奕析見我提起龐徽雲,神情如常,對待我話中揶揄亦僅僅是無奈一笑。但聽到端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