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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部分

拖到邊上去。

“宸妃,你還不謝恩嗎?”太后走近時,她身上有清冽的佛手柑香氣,令人心智清明,我抬首時,恍然是錯覺,彷彿一點虛邈稀微的雲煙凝在太后的眉心,翳翳地襯著她難言的苦衷和心事,再看去,而她正眸色嚴峻地看向我。

我低頭,看著飄落在地上的白絞,那般慘白黯淡的顏色,就像是橫臥著一條僵死的蛇蛻。

“姐姐……”紫嫣咬看唇,短短的一聲“姐姐”喚得泣不成聲。

“顏卿謝恩。”我終於緩緩地伸出手去,撿起了白絞,輕薄如絹的質地,但握在手心有些滑膩發涼,那觸感也像是握著一條表皮冰冷的蛇。

我看著逐漸朝我走近的兩名宮女,她們就是奉命來縊死我的,白絞纏繞住脖頸,然後兩端用力收緊,一直勒到氣絕畢命。我默然嘆息,顏卿既然今日難逃一死,何必要死在兩個無關人手裡,我道:“太后,可否允許顏卿自行了斷?”

太后雙眸微瞑,不再回首看我。她輕點下頷,己算是應允。

“太后能留給顏卿最後的體面,顏卿對此感激不盡。”我慢慢地站起身,跪得太久了,雙腿除卻覺得刺骨的痠痛,彷彿都不是我的了。微微踉蹌一下,險些站不住,我咬咬牙,還是強撐著穩住身體。

奕槿卻是拉住我道:“太后,宸妃不能死。”

他修削的手指箍住我的左腕,手掌上有未乾的汗水,觸到我腕間的肌膚時,潮潮黏黏的,滿心滿肺地漚出煩膩和厭棄的感覺。自從看到玉笙觸柱而死的一幕,我對他己是徹徹底底地心灰意冷,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就是跟他一絲一毫的沾染都不要再有。

就算是死,我寧願自盡,寧願賜死我的人是太后,或生或死,都不願再和他有所牽連,我猛地甩開他,想開口,喉嚨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心中悽然冷笑,原來無言以對,就是我們這種樣子,愛,早己蕩然無存,恨,今日也要走到盡頭。我跟他,就連最後的絕決,都懶得再說出口。

我走過時,白絞就一寸寸地拖過地上,恍若就是一道白晃晃的日影,盪盪悠悠地走向己經註定的宿命。那時,從心底抽生出一種潮涼冰冷的感覺,彷徨孤寂,無所依靠,我很久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龐大到不可抑制的悲慟在胸臆間滾來滾去,填塞得滿滿,心若凌遲,但痛到極致,麻木之後反倒滋生出一種莫名的快感,我想笑,那種近乎瘋癲的笑,像是撕心裂肺地從腸子中翻湧出來。

奕析跪在太后身側,太后的手一直壓在他的肩膀上。只要他略略動一下,那隻手就像是發著狠,死死地將他按在地上。

我強忍著眼淚,生死訣別的一刻,我們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人,卻是一句話也不能說,甚至彼此相視一眼都是奢望。

亦既見止,我心則夷。情牽一世,唯君而己。

昔日誓言,十六字在此刻浮上心頭,歷歷清晰,最終還是湮滅如塵。

若能重來,我寧願承受素魘之毒,腐骨噬心的痛苦。

若能重來,我寧願三年前就死了,琅嬛在三年前就死了。而這三年來活著是顏傾城,是宸妃,是完全按照奕槿的意願支配而活著的一人,她不是顏卿,更不是琅嬛。

若能重來,我寧願在他的身邊耗盡最後一縷生命,窮盡最後一絲眷戀,也好過今日,不得不壓抑著一腔情感,眼睜睜地看著,惟讓這一襲背影孤絕,成為今生終結的記憶。

現在想來,終究是不能夠了。

手中的白綾,輕曼密軟,柔若無骨,但是,我能用來殺別人,也能用來殺了我自己。當我走過太后身邊時,與他擦身而過,我們的目光觸及,短暫得唯有一瞬,怕是我們此生最後的訣別。

“母后,我願代她死。”就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他的聲音極輕,猶如簷底的風鈴盪出的碎音。卻堅定如磐石,一字一字地釘在我的心裡。旁人或許還聽不見。但是在那刻,我與太后正好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側,我們俱是聽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彷彿被定格,他跪在地上,右側站著太后,而左側站著我,他正好夾在了我們中間。太后是他的母親,他做不到違逆太后,但他也做不到放棄我。

那一瞬的時間很短,轉眼即逝,卻是被拉得那樣長,拉長成一條細細而堅韌的絲線,泛著清冷的微光,一圈一圈如蠶繭纏裹住我們,千絲萬縷交織成的天羅地網,無所遁逃。

太后的身子輕顫一下。不知是因體虛,還是因他的話而氣極,顴骨上漫起一陣一陣的潮紅之色,胸口喘息著劇烈起伏,舉起手顫巍巍地指著他,“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