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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部分

遙看天幕,烏雲滾滾,蘊含著沉甸甸的水汽,鬱積的雲翳懸在半空,像是隨叫會墜地。星月無光,渾濁的雲氣劇烈翻湧,雲端之上正醞釀著一場沛不可當的疾暴落雨。

太極宮,正殿之後。此處林術茂盛,偏僻寂靜,離侍衛巡邏之處極遠。隨著窸窣的腳步聲,一篷迤邐及地的翠裾徐徐地在地上曳過,勾勒出極淺淡的一道影子,曼步盈盈走來。在山雨欲來之際,琉璃宮燈兀自在滿樓風聲間飄搖,燈光幽昧,宛轉地投射在她姣好的臉上,照得右眼角外側那顆漆點般的墮淚痣,愈加墨色鮮明,湛然若新。

“站住!”女子的一聲清叱破空傳來,暗色中唯見一襲深紫宮裝掠過,已有一人疾步衝出,霍然就擋在了剛剛那名女子的面前。

靈犀駐足,面容溫婉如昔,似笑非笑道:“慧妃娘娘。”

來人正是慧妃紫嫣,她神情沉鬱,瞟過一眼太極宮的方向,道:“本宮要你立即收手!”

靈犀眼中隱現一點惶惑的神色,笑道:“什麼收手不收手?婉辭實在聽不明白慧妃娘娘話中的意思。”

說話間,她恬然一笑,虛虛地扶著髻上將墮未墮的步搖,卻是正色道:“慧妃娘娘怕是誤會了,婉辭和娘娘一樣,都是聽到訊息後才匆匆地趕到,只道是出了大事,說到底此時心裡也是稀裡糊塗的。”

紫嫣眼中冷意愈盛,哼聲道:“事到如今,夫人還裝什麼糊塗。”

“慧妃娘娘對事事洞若觀火,婉辭哪裡敢在娘娘面前裝糊塗。”靈犀雙眉微蹙,似是委屈道:“慧妃娘娘顧念姐妹情深,但是,就算娘娘心憂宸妃,又何必要遷怒婉辭。”

紫嫣目色清冷地看著眼前的這名女子,姿容清麗,雖不可比肩傾世殊色,但此女最動人之處,就是眼眸間流轉著一股攝人心魂的至靈至性。然則,稟清純無辜之貌,行狠辣陰絕之事,這種女子,乃是真正的如仙如魅。

紫嫣輕輕拊掌,笑出兩聲,“夫人這般刀槍不入,本宮說得再多也是枉然,但是……”她話鋒陡然一轉,漫不經心地說起一件無關之事,“夫人知道麼?前些年在胤朝北部邊境,大概是順州、金萊一帶的百姓,廣為流轉著一首《還俗歌》。”

靈犀聞言,臉色竟是微微一變。

兩人之間原先劍拔弩張的氣氛看似緩和很多,然而,短暫的平靜之下,蟄伏著愈加激盪的暗流湧動。

紫嫣此時雙靨盈盈含笑,眼眸中的鋒芒亦是柔和幾分,“本宮記得《還俗歌》中有幾句是這樣的,夫人仔細聽聽本宮說得對不對,眼波轉,玉顏嬌,木魚死,佛珠僵。想那容顏如花,似錦年華,莫付了青燈黃卷,猛把青衫撇下,不如早早地蓄了青絲髮,去嫁個俏冤家……”

靈犀臉上清淺的笑意,霎時如流雲凝滯,沉吟道.“娘娘想說什麼?”

紫嫣是何等敏銳之人,抬眸問,已是將她表情微妙的變化,盡收眼底。她猛然抬苜,笑聲恣意而放誕,幽幽道:“這首《還俗歌》措辭粗淺,不登大雅之堂,真沒想到,居然能入得夫人的法眼。本宮的侄子林庭修天資愚鈍,是個極不成器的料子,真真地沒想到,居然能得到夫人的垂青。”

“本宮覺得這首《還俗歌》不好,不愧是出自毛孩子的手筆,紕漏甚多。想夫人師承清虛子道長,就算當年未進宮之時,也是帶髮修行的道姑,將‘青衫撇下’倒是,但鬢髮如雲為君生,何須還要再等到‘蓄了青絲髮’。”

紫嫣緩緩說出口的話,一字一句皆是如厲亮的尖錐,毫不留情地刺在心上。但靈犀畢竟是心神堅毅異常之人,唇角依然含著抹淡然的淺笑,語意嘲弄道:“婉辭曉得慧妃娘娘素來口齒伶俐,但不曉得娘娘更擅於信口雌黃。”

紫嫣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嫌惡,和不加掩飾的鄙薄,道:“本宮是否‘信口雌黃’,夫人自己心裡清楚。”

她抬起一直籠在雲絲廣袖中的右手,在靈犀眼前一晃,修長的手指間鬆鬆地纏繞著胭紅的絲線,映著掌心白皙瑩潔的肌膚,赫然就是一枚狹長的碧玉,兩端略彎,其狀若魚,玉質明淨通透。最難得的是這枚碧玉,無論魚首魚身,還是細微到如碎葉般的鱗片,皆是渾然天成,源於自然之鬼斧神工,未加諸分毫人力雕琢。除了魚體內側,殘存著一道切割的痕跡,似乎完整的碧玉原先應是雙魚合抱,後用利器將其一分為二。

靈犀的目光觸及玉魚,登時整張面色雪白如紙。

紫嫣的眼角銜著一縷頗有玩味的冷笑,她指尖慵懶地將那枚玉魚翻身,露出鐫刻在背面細若蚊足的字跡,她念道:“‘婉娩容與’,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