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水面,將整片的湖水盡染成了迷離瑰麗的顏色,放眼望去,粲粲然恍若斑斕蜀繡萬丈,貝錦斐成,濯色江波,竟是有種驚心動魄的美。
等過了平橋,再行幾步路,就會有一駕肩輿在等候著,將我送回冰璃宮中。此處漸漸地遠離了設宴之處,絃樂人聲的喧闐聒噪也漸漸聽不到了。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後,我從心肺間緩緩地鬆口氣。錯落攢聚的宮室中燭火幽明。但皇宮的今夜,最奢靡繁鬧之處卻在雪芙殿中。暮色四圍,夜露溼重,我扶著玉笙的手臂緩緩地走著,有侍女上前為我披了一件明紅繡榴花斗篷,仔細地掖緊了領口。
此處花木扶疏,迎面而來草木蒼潤清冽的氣息。正行走著,我隱約聽得小孩子追逐吵鬧的聲音,由遠及近,忽然先是看到三殿下朝身後做著鬼臉,然後“嗖”地就跑過去。不消片刻,就看見那個水紅綾子裙的小小人影追了上來,直跑得汗意淋漓,口中還猶自高喊著:“三哥哥,你等等!”
我看到她,那人不就是櫻若麼?櫻若的勁頭似乎有點直衝著我撞來,我身側的侍女“呀”地低呼一聲,忙不迭箭步上前擋住了櫻若,苦著臉,口中連聲求道:“哎喲,我的小祖奶奶喲,您可千萬別再衝撞到這位娘娘。若娘娘有萬一,奴婢們就算有九條命也不夠抵罪的。”
櫻若見她們阻攔,急得直跺腳,尖聲叫道:“你們都別攔著我呀,我都快看不到三哥哥去哪裡了。讓開!讓開!”
玉笙扶著我,分開層層擋在我與櫻若之間的侍女,緩步走近她,看到櫻若嬌妍俏麗的臉一如剛才宴席之上,但額頭上不知為何沾了一圈墨汁,兩隻手心中也有。她站在那裡直喘氣吁吁,原本那張白淨的小臉氣惱得通紅,還有額頭上未乾的墨汁,看上去有些狼狽,又有幾分可憐和可愛。
“郡主怎麼會好端端地弄成這樣?”我和顏笑著,從衣袖中拿出一方素帕,為她細細地擦拭乾淨額頭和手心的墨跡。
櫻若此時難得乖順,任由著我為她拭去墨跡,那雙水意瑩瑩的大眼睛一轉不轉地盯著我看,她的聲音拖長著,帶著惱意道:“都怪三哥哥,是他在欺負櫻若。”
有侍女在身側竊竊地笑了,平日裡驕縱跋扈的韻淑郡主總算是遇見對頭了。
轉眼間,我動作輕柔地為她拭去額頭上汙漬,露出原先一張明麗俏生的臉來。櫻若那時“咯咯”地對我笑著,滿臉青稚地膩到我懷中,童音嬌脆地道:“宸妃對櫻若真好,就哥哥最壞。”
聽她這樣喊,我心中愈發綿綿地軟下去,乘聲 “郡主快回去吧,王妃和乳母們找不到你可要急壞了。”
“不要,不要。”櫻若撥浪鼓般地搖頭,忽然間,她衝我身後調皮地擠擠眼睛,欣喜地大喊聲“父王”就腳下一溜煙地跑到一人身邊,我轉身看去正是韶王。
此刻降臨在皇宮中瀰漫開的暮色重重薄如羽紗,湖岸旁無數鎏金剔紅的宮燈亮起,倒影在流波瀲灩的湖水中,彷彿無數璀璨星子墜落湖面,在湖心漭漭迷離水煙縈繞的雪芙殿,縹緲若瑤池仙境,宛在幻海浮嵯,其間人影走動,竟亦是恍然如仙。
櫻若是好動的性格,哪裡肯安靜下來。她蹭在韶王身邊嘟著嘴低噥了一會,神色委屈地像是告狀,接著“咯咯”笑著,手腕上的銀釧揮舞得“玎玲”清脆作響,朝著三殿下跑過的方向追去。
我一時愣在那裡,不知應該說什麼,感覺到玉笙的手不可抑制地劇烈顫抖,她緊緊她抓住我的手臂,隔著衣料她手心黏膩溼冷的汗直抵我的肌膚,那樣的力道竟不像是在扶著我,而更像是努力支撐著讓自己站穩。
“方才櫻若多有冒犯,還請宸妃見諒。”他站在離我約有三尺遠的地方,他看了面色惶然的玉笙一眼,又看著一臉惘然的我,清雅而笑。
剛剛櫻若在我懷中左膩右膩地時候,她手心的墨汁有不少,斑斑點點地都抹到了我農衫上,她是天真爛漫的小孩子心性,橫豎不過一件衣服,我心裡喜 歡'炫。書。網'她,是不會跟她計較。
這是我第二次遇見韶王,第一次在上林苑的鞦韆架下,第二次在雪芙殿的湖岸邊。同樣是心不設防的剎那,轉首間就看見了彼此。
我的手隱在嫣色煙紋碧霞雲袖下,原是質感溫潤細膩的玉鐲緊貼著手腕肌膚,卻覺得微微跗骨的涼意。我現在是皇上的宸妃,而他是胤朝的韶王,我夫君的皇弟,念及初見那日的失態,我此刻神色合宜得體地笑道:“王爺言重了,本宮只覺得郡主活潑可愛。”
“是麼?”他眼神澹然看向昊昊天穹,今夜輝煌的燭火黯淡了星辰,在天空淡褪成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