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待我是確是真心,他殷殷切切地要立我做他的皇后,一遍一遍地說出我是他心中唯一認可的妻子,但他到底都是帝王啊。
紅牆百尺,殿宇九重中,就算是風儀宮獨尊,也有那三宮六院。既然我曾經的選擇是他,這或許也就是我自己選擇的命運。
奕槿對於立後一事心意已決,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一切事情由他承擔,會保護我不受半分為難。我見事已如此,也就淡淡應了。
就像暮春時節一場疾暴的花雨,冰璃宮宸妃即將入主風儀宮的訊息,霎叫就在宮中裹著旋風傳播開去。宮中上下頓叫譁然一片,那些紛雜的聲音中有嫉妒,有不滿,有豔羨,更多的還是震驚和錯愕。
宸妃常年因病幽居地處僻遠的冰璃宮,進宮的三年,幾乎不與宮中任何嬪妃來往,與我有過接觸的宮妃也只有寥寥幾人,屈指可數。論資歷,宸妃比不上進宮十多年的瑤妃、良妃等人,論於子嗣的功勞,宸妃比不上已誕下皇子的慧妃、毓妃等人。更何況,宮闈中還流傳著宸妃身罹不治之症,即將不久於人世云云。
這些傳言愈演愈烈,大有甚囂塵上的勢頭。甚至蓋過了前些日子頤柔公主詭異重病的事。後來奕槿親自出面彈壓,才漸漸有了平息下去的趨勢。
不出意料地,後宮中對此事反應激烈,朝中重臣也紛紛陸續上疏陳情,勸誡奕槿對立後一事三思而後行,但令眾人萬萬料想不到的是,朝中林氏卻是反其道而行,上疏表示,宮中不可一日無後,鳳座已空懸多時,眼下皇上既有中意人選,就應儘快立後。林氏此舉令朝臣皆是側目。而天頤宮那頭,太后的態度是不偏不倚,唯有命人傳了句出來,說皇上自己做主就好,之後就一直保持著緘默。
我知道太后因著近來高興,天頤宮中諸人來往,不曾如往常般靜養,又勾起舊時的病症來。太后她處事向來淡泊,恐怕現下也沒什麼心力再去管這些事。
而我居住的冰璃宮,遠離宮妃密集之地,所以波及甚少。我一來沒有精神,二來也懶得去理會這些事情,管它外面大風大浪地翻攪起來,我還是安安靜靜地過著日子。其中在我眼中,無論是皇后,還是宸妃,都不過一個封號罷了。
奕槿果然遵守諾言,近乎是密不透風地保護著我不受謠言侵擾。我以前曾向他問起,我顏氏中是否還有親人在。奕槿告訴我顏相棄塵入道,而顏夫人已離世多年,在我上頭有個姐姐,閨諱顏珂,早年嫁入楊府,生育有一子一女,生活尚算圓滿。可惜的是中書令楊大人英年早逝,從此楊夫人立志守節,至今也有四五年的辰光了。
我下面還有一弟二妹,三弟顏澈在朝中任皇城都統職,四妹顏凝玉,曾於軒彰六年與毓妃林衡初、敏妃粱沛吟一道進宮,現封作靜妃,而小妹顏芳芷尚在閨中未嫁。
奕槿曾經帶我去過一回丞柏府,裡面房屋樓閣如新,就連我母親舊樓綺霜閣前的一泊湖水亦是如昔明淨,蓬盛的深碧圓葉掩映著數枝亭亭小荷,處處整治得格外潔淨。卻是無人居住。我細問奕槿才知道,顏轍等人早年就已遷出丞相府,另置府邸居住。難得這裡竟無一絲荒蕪的跡象,可想而知,奕槿為其著實花費了不少心血。
丞相府中的回雲閣是我幼年時的閨房,我那時默默地沿著長廊走去,將流雲細琢的窗戶一扇扇地推開,倚窗看著外面的景色,恍恍惚惚地,我彷彿還是那個養在深閨不知愁的小女孩,指尖順著木質窗格上蜿蜒深淺的紋路遊走,在歲月的流逝中,這裡雖不曾被塵封,卻還是留下了滄桑的印跡。
我雖然沒有往日的記憶。但想象當年,深閨初成,嬌顏如花,真的想不到,距離那段“笑隨戲伴後院中,鞦韆架上春衫薄”的無憂時光,轉眼已經過去十三年,心底還是會不可抑制地湧起春潮般的感傷。
離開丞相府,離開回雲閣那麼多年。因為失憶,我的過往就如同一張純粹的白紙,可現在與我相依相伴的他,真的是讓我魂牽夢縈的那個人麼?真的是讓我難以割捨的那個人麼?真的是讓我託付終身的那個人麼?
“顏顏。”奕槿柔聲喚我的名字,他展開雙臂從身後將我緊緊地擁住。
我轉過身去,將頭抵在他的胸前,而雙手顫抖看揪緊他的衣襟,夢囈般重複問道:“真的是你
麼?真的是休麼……”
“是我!是我!”奕槿回答的聲音中透出震顫的狂喜,愈加緊地抱住了我的身體。
顫傾天下遙山眉嫵來時意7
一日午後,我正在冰璃宮中淺睡,忽然聽見有人來報說太后請宸妃娘娘過去,我心中略略一驚;還是即刻起